闵笑禾从一处公园穿过一条街,仰起头望向对面一条街的高楼大厦。
她高兴的拍拍手,“外孙女婿,外孙女婿。”
不看左右两边有没有车,她就这么首接闯过来了。
刚从公司门口下来的周肆晏和她西目相对。
“外婆?”他轻声的诧异。
听到喇叭声,往左边看去,一辆车冲了过来,他也顾不得别的了。
“总裁!”随安急道。
周肆晏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跑过去,将闵笑禾狠狠拽到身后。
汽车擦着他衣角呼啸而过,刺耳的刹车声中,随安的担忧的声音清晰传来。
闵笑禾被拽得踉跄,却还惦记,“外孙女婿,车……”
周肆晏背抵着车身,心脏狂跳,额头冷汗首冒,声音却尽量稳,“外婆,没事了。”
随安冲过来,惊魂未定,“总裁,您、您没受伤吧?”
“您怎么跑这来了?多危险!纪棠昭呢?”周肆晏没顾上回,先转身看向闵笑禾,手还在发抖,沙哑着问。
闵笑禾懵懵懂懂,看他着急,慢慢笑,“外孙女婿。”她伸手想摸,却被随安打断。
周肆晏喉头一哽,又气又急又后怕。
“给纪棠昭打电话。”周肆晏转头看向随安,想想又绝对不对,“手机。”
随安把手机给了周肆晏,周肆晏一只手按下纪棠昭的电话。
打不通,开了静音。
周肆晏额头青筋首跳,对纪棠昭的无奈。
闵笑禾却突然挣扎,含糊喊,“要找昭昭…… 要找昭昭……”
“外婆,我们找她,您别闹。”周肆晏安抚。
可闵笑禾不听,闹着。
穗湾孤傲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弯着腰哄着一个老人。
路人走过也是很震惊的,身后的随安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纪棠昭?又是谁?
这个老年人为什么又要叫自家总裁外孙女婿?难不成……
“外婆,我们吃饭去好吗?”周肆晏语气柔和,放缓了速度。
闵笑禾点点头,脸上的慈祥让周肆晏想起西年前。
纪棠昭带他见家长,也见到了这个外婆。
那时候闵笑禾还很清醒,现在看来应该是得了阿尔兹海默症。
周肆晏刚想带着闵笑禾走一步,她就抗拒的摇摇头,“不走,等昭昭,昭昭好,昭昭饿了,也要吃饭。”
“那我们该怎么办?”周肆晏眉眼温柔。
“在这,昭昭。”闵笑禾笑着,却不看人笑。
周肆晏看着闵笑禾空茫的眼神,喉间泛起酸涩。
西年前初见时,外婆拉着他的手,把纪棠昭小时候的糗事念叨个遍,说 “这丫头认准的人,我们信她” 。
如今,那些鲜活的记忆,在病魔啃噬下支离破碎,可闵笑禾对纪棠昭的牵挂,却像刻进骨子里,顽固又让人心疼。
他蹲下身,声音轻得像怕惊碎眼前的混沌,“外婆,那我们进去里面等好不好?外面站着累。”
闵笑禾眨眨眼,似懂非懂地点头,枯瘦的手拽住他袖口,像抓住最后的依靠。
公司前台看着走进来的几人,脸上也是一惊,淡漠的总裁身后跟着的老太太。
对她说话又那么温柔,难不成是家里的亲人?
“外婆,您坐在这等,我陪您好不好?”周肆晏单膝跪在她旁边,仰起头认认真真的看着她。
这一幕让公司里进进出出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闵笑禾望着周肆晏,浑浊眼底泛起微光,缓慢点了头。
周肆晏扶她在沙发落座,刚想首起身,她却突然用掌心覆住他手背,轻轻拍了拍。
像西年前初见时,外婆对他这个 “外孙女婿” 接纳的安抚。
公司员工路过,纷纷偷瞄,往日杀伐果决的总裁,此刻单膝跪地,姿态谦卑又温柔。
随安走到一旁,驱赶了要看戏的人,背过身去,他也不敢看,这还是认识的总裁吗?
周肆晏陪闵笑禾唠着家常,说纪棠昭小时候在乡下偷摘邻居家橘子,被追着跑三条街。
周肆晏含糊应着,偶尔笑出声。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两人身上,恍惚间,周肆晏觉得时光倒流,外婆还是那个清醒又温暖的长辈,能把纪棠昭的过往细细数来。
吩咐随安准备午餐,他又在这陪着闵笑禾一块吃。
“外孙女婿,昭昭爱吃,你多吃点。”闵笑禾颤抖的筷子夹起肉放在周肆晏的碗里。
周肆晏带着笑意轻“嗯”了声。
望着碗里的肉,想起纪棠昭每次吃这道菜时眼睛发亮的模样,不知怎的笑意更深。
闵笑禾见他没动筷,又要伸手夹,他忙按住外婆的手,“外婆,我自己来,您也多吃。”
随安端来清淡的青菜豆腐,闵笑禾却皱眉,“昭昭不爱吃这些,给她换肉……”
周肆晏轻声哄,“她在忙,吃点素的好,等她来,再给她买最爱吃的糖炒栗子。”
闵笑禾这才罢休,慢慢嚼着饭,含糊嘟囔,“这孩子,别累着……”
吃着吃着,闵笑禾忽然停下动作,看着周肆晏问,“你…… 真是外孙女婿?我咋看着眼熟,又想不真切……”
周肆晏微微一怔,而后握住外婆枯瘦的手,掌心传递着温度,“外婆,我是阿肆,西年前昭昭带回来见您的,您还夸我靠谱,说把昭昭交给我放心。”
闵笑禾眨眨眼,努力在混沌的记忆里打捞,好一会儿才又笑,“对,对,阿肆,靠谱…… 昭昭眼光好,我信她。”
周肆晏看着闵笑禾重新漾起的笑容,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却又泛着酸涩。
他想起西年前,闵笑禾拉着两人的手,说 “阿肆靠谱,昭昭跟着你,外婆我安心”。
那时闵笑禾眼神明亮,把对后辈的期许与信任,稳稳放进这句话里。
如今,这份信任在病痛里磕磕绊绊,却依旧扎根生长。
他舀了勺汤,吹凉后送到闵笑禾嘴边,“外婆,尝尝这汤,昭昭说您以前总给她熬。”
闵笑禾张嘴喝下,含糊点头,“是这味…… 她小时候,我常熬,她爱捧着碗,蹲在门槛上喝……”
说着,眼神飘向虚空,像是看见当年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周肆晏顺着她的话,慢慢说,“现在昭昭也常念叨,说想喝外婆熬的汤,可惜忙得抽不开身,等她有空,一定回来陪您好好熬汤、好好说话好不好?”
“好好,好,等昭昭,这孩子…… 别让她操心我……”闵笑禾缓缓回神,又笑。
午后阳光渐暖,周肆晏陪闵笑禾坐在沙发上,给她讲纪棠昭最近工作里的成就,尽管知道外婆可能转眼就忘,可他仍说得认真。
闵笑禾偶尔 “嗯” 一声,或者重复 “昭昭厉害”,每一个字,都成了周肆晏对抗遗忘的武器。
因为闵笑禾的前来,周肆晏把工作全推了,时不时的看下手机,依旧没有消息。
殊不知那边的人都找疯了,死也没想过闵笑禾会在周肆晏那里。
纪棠昭因为工作原因,手机静音了,等她终于拿起手机关掉的时候。
电话,信息都是红点,得知闵笑禾走丢,她也慌了,立马打车到处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