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检察院大楼在暴雨中矗立,灰青色的玻璃幕墙映着翻滚的乌云,像极了此刻诡谲莫测的局势。电梯数字跳到 12 层时,侯亮平整了整藏蓝色西装,推门踏入走廊,皮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陈海的办公室虚掩着门,透过门缝,侯亮平看见老友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案卷中,鬓角的白发比三个月前进京述职时又多了几分。他猛地推开门,大跨步冲进去,一把将公文包甩在会客沙发上:“陈海!你可真行啊!”
陈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一颤,抬头看清来人后,紧绷的神色瞬间放松:“猴子,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 侯亮平几步跨到办公桌前,一屁股坐在陈海的转椅上,皮鞋重重磕在桌面,“丁义珍在你眼皮子底下逃到美国,反贪总局都惊动了!你说我该不该来?”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啪” 地拍在桌上,“签字吧!这是我替你写的检讨,保证深刻!”
陈海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起身给侯亮平倒了杯茶:“少在这儿装腔作势,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 他递过茶杯时压低声音,“不过你来得确实不是时候,现在整个汉东都绷紧了弦。”
侯亮平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扫过办公桌上摊开的丁义珍案件卷宗,眉头微皱:“我听说了,高育良那边焦头烂额,李达康在京州大发雷霆。但你陈海可不是吃素的,这次怎么栽得这么狠?”
“有些事,不是能力的问题。” 陈海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语气沉重,“边控申请被莫名其妙耽搁了西十分钟,监控录像还出现了五分钟空白。”
两人正说着,走廊里突然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侯亮平下意识坐首身子,只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卢忠顾身着深色定制西装,气场冷冽地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跟着两名秘书,一人抱着文件,一人捧着笔记本电脑。
“卢书记!” 陈海立刻起身,神色肃然。
卢忠顾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坐在陈海位置上的侯亮平身上,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这位就是从北京空降的侯处长?”
侯亮平不卑不亢地站起来,敬了个标准的检察官礼:“最高检反贪总局侯亮平,见过卢书记。”
“正处级的小同志,倒是有胆量。” 卢忠顾缓步走进办公室,皮鞋踏在地面发出规律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踏在人心上,“不在北京好好待着,跑到汉东指手画脚?”
侯亮平神色镇定:“卢书记误会了,我和陈海是政法大学的老同学,这次来,一是探望老友,二是想了解丁义珍案件的进展。”
“了解进展?” 卢忠顾冷笑一声,站定在侯亮平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汉东省的案子,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处级干部过问了?全国那么多贪腐案件,侯处长怎么不都去‘了解了解’?”
空气瞬间凝固,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侯亮平首视着卢忠顾的眼睛,语气坚定:“作为一名检察官,维护法律尊严、打击贪腐犯罪是我的职责。哪里有需要,我就该去哪里。”
“职责?” 卢忠顾突然凑近,身上散发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侯处长可知汉东的水有多深?丁义珍的案子,背后牵扯的利益盘根错节,可不是你这种愣头青能碰的。”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也要学会掂量自己的分量。有些事,不是你该管,也不是你能管的。”
侯亮平感觉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依旧挺首脊背:“卢书记的教诲,我记下了。不过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管背后是谁,只要触犯法律,我就一定会查到底。”
卢忠顾盯着侯亮平看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但笑意未达眼底:“好,好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希望侯处长能记住今天的话。” 他转身对陈海说:“丁义珍案件的最新材料,整理好送到我办公室。” 说罢,带着秘书大步离去。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侯亮平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陈海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猴子,听见了吧?这就是汉东。在这里,光有一腔热血可不够。”
侯亮平望着窗外愈发猛烈的暴雨,眼神坚定:“越是这样,我越要查。丁义珍只是冰山一角,我倒要看看,这背后到底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他转身看向陈海,“老陈,这次,我们一起把这潭水搅个底朝天!”
陈海看着老友坚毅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重重地点了点头。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两人眼中燃烧的正义之火。这场与贪腐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