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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缕幽绿的以太光屑在微凉的晨风中打着旋儿，不甘地消散在逐渐清朗的天空下。
135空洞曾经盘踞的土地上，只余下被净化后格外干净的空气，以及几处因剧烈战斗而翻卷的新鲜泥土痕迹，无声诉说着昨夜的非同寻常。
远处，新艾利都庞大而熟悉的城市轮廓在渐亮的天光中清晰起来。
“空洞…消失了？”
沐修的身影融入废墟的阴影，几个无声的腾挪转折，身上那套墨黑铠甲、披风、以及那柄暗红的狰狞战矛如同被阴影吞噬般悄然褪去，显露出下面略显皱巴的日常服装。动作流畅得仿佛只是掸了掸灰尘。
剿灭大量以骸群或者剿灭高危以骸，是有可能让空洞缩小甚至消失的。
“哈，打了个大boss啊。”沐修笑道。
不过今晚这一战也让他略显疲惫，像打游戏打了个通宵一样。
“呼…”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拖着双腿，走向停在断墙后的座驾。
那辆线条冷峻、通体哑光黑的跑车，在废墟背景下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低伏的姿态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终于不用绕路了…” 他低语一句，坐进驾驶座。舒适的座椅包裹住几乎散架的身体。指尖按下启动键，一阵低沉而极具质感的引擎嗡鸣响起，车身如同苏醒的夜行生物，悄无声息地滑出废墟，汇入通往六分街的晨间车流。
新艾利都的早晨随着阳光一同苏醒。六分街小店里，窗外传来一阵极具辨识度的低沉轰鸣，那声音并不扰人，却带着独特的机械韵律。
哲和玲的目光同时投向窗外。
那辆线条凌厉、宛如暗夜凝聚的蝙蝠战车，稳稳停在了街对面。
“哥哥，看。” 玲的声音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下巴朝窗外点了点，“沐修的车。”
哲的目光在那辆车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收回，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嗯。” 这声回应，比任何言语都更确凿地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每个人都有不愿示人的一面，哲深谙此道。沐修既然选择隐藏，他们便不会点破，这是新艾利都街头的生存默契。
更是六分街的默契，六分街不养闲人！
另一边，沐修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04:13——瞳孔微缩。
“啧…作业！上学！”
现实的引力无情地将他拉回地面。冲回家，他几乎是扑到书桌前，笔尖在纸上飞速划动。半小时后，最后一笔落下，作业宣告完成。
“睡…是别想了。” 他瞥了一眼床铺，眼神里遗憾不多，更多的是被强行压下的、深沉的疲惫。
冷水狠狠泼在脸上，镜中的少年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青影，唯有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驱散倦意的、近乎本能的专注。他胡乱理了理头发，套上校服。
抓起书包再次出门。蝙蝠战车安静地停在原位。
开它去学校？太扎眼了。沐修转身，径首走向地铁站入口。
清晨的地铁车厢拥挤而沉闷。沐修找了个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厢壁，没有像周围学生那样抓紧补眠或刷手机。
他从书包里抽出一本封面没有任何标识、边角磨损的硬壳笔记本，翻到空白页，指尖无意识地在纸面上轻点，目光放空，沉浸在关于任务、报酬、以及如何在这座城市夹缝中生存的复杂推演中。
目光偶尔扫过车厢，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艾莲没在…看来昨晚的伤，确实很严重。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将他拉回现实。他合上笔记本，动作利落地塞回书包，随着人流挤出车厢。清晨的冷风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沐修踩着点推开教室门，眉宇间倦意浓重，眼神沉寂，像一潭深水。
其实沐修只是困了。
教室里的喧闹——露比兴奋的叽喳声和杰克清点人数的吆喝——在他推门而入时，仿佛被按下了短暂的暂停键。
露比的声音卡了一下，目光好奇地追着他；梦娜也抬眼看了看。那个惯于将自己藏在角落阴影里的沐修，今天依旧沉默地走向他的位置，只是那沉默里少了些瑟缩，多了点…难以言喻的、经历过什么的沉甸甸的东西。
或许是自信？
这细微的不同，在熟悉他的同学眼中，足以引起片刻的侧目。
“沐修！太好了！”班长杰克拿着名单快步过来，脸上是纯粹的惊喜，“就差你了！快，准备出发！” 能让这个“幽灵学生”参与集体活动，杰克觉得自己这班长当得颇有成效。
沐修只是简单地点了下头，目光掠过艾莲空着的座位，径首走到自己角落的位置坐下，。
作业上交完毕，教室里弥漫着出游前的兴奋低语。
班主任雷厉风行地走进来：“艾莲·乔请假。现在，按分组上车！目标历史博物馆和警示公园！班长带队，注意安全！”
“出发！”露比欢呼一声，背上塞得鼓鼓囊囊的零食包，拉起梦娜就往外冲，“梦娜，快！占个好座位！”
杰克立刻进入状态：“一组！二组！跟上！沐修，这边，三号车！”
沐修起身，随着人流走向校门口停着的黄色校车。
就在他踏上台阶的瞬间，一个略显急促、努力想显得元气满满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嘿！等等！”
艾莲·乔将书包背在前面，快步走了过来。
她的脸色比平时少了几分血色，唇色也淡了些，乍一看，像是熬了夜或者着了凉。然而细看之下，她惯常那种慵懒随意的步伐不见了，每一步都踩得异常“稳”，肩膀的摆动幅度也收敛了许多，透着一股刻意维持的“正常”。
上车时，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轻巧地一步跨上，而是下意识地、略显明显地扶住了扶手，分了两步才站定。
“艾莲？！”杰克的声音充满错愕，“你不是请病假了吗？怎么来了？”
冲到车门口的露比和凛先是一喜：“艾莲！你来啦！”随即看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和那扶着扶手的动作，担忧地问：“你脸色不太好…真的没事吗？”
梦娜也走过来，目光在她身上仔细扫过：“感觉怎么样？”
艾莲立刻扬起一个活力西射的笑容，那“我很好”的劲头十足：“安啦安啦！一点小问题！”
“唔，快上车吧，我要去车上补一下觉！”艾莲打了个哈欠。
沐修站在车厢过道稍高的位置，艾莲上车时那瞬间的僵硬、扶手的动作、中途变卦的揽肩，以及她笑容下竭力掩饰的疲惫，都一丝不落地落入他平静的眼底。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只是那双沉寂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他转过身，继续向车厢深处走去。
沐修刚在车厢中部靠窗的位置坐下，艾莲便挤了上来。
“借过！”她声音懒散，却小心避让着摇晃的人群，目光扫过满当当的车厢，最终定格在沐修身旁——那是唯一远离过道与前排喧闹的孤岛。
她脚步微顿。沐修正闭眼靠在车窗上，眉间凝着化不开的倦意，仿佛与周遭兴奋的讨论声隔着一层无形的壁。
艾莲抿了抿失血的唇，还是走了过去。她坐下时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像在避开某种隐痛，随即也将头靠到座位上，小声嘟囔：“困死了……”
消毒水与特制药膏的气味，混着少女身上淡淡的体香，顽固地钻进沐修鼻腔。前排传来露比和凛的笑闹，穿透力极强。
艾莲闭着眼，眉头却蹙紧了，不知是嫌吵，还是被牵动了伤口。
沐修依旧合着眼，指尖却在座椅绒布上无意识敲击——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沉默在两人之间蔓生，形成一个与车厢喧嚣割裂的、微妙的张力气泡。
许久，就在艾莲以为他己睡熟时，一道低哑的声音突然划破寂静：
“伤没好，逞什么强？”
艾莲身体骤然绷紧！又强迫自己放松。她没睁眼，只从鼻腔里挤出睡意朦胧的轻哼：“嗯？”
他怎么知道我受伤？昨晚那场恶战…明明只有维多利亚家政的人在场——
记忆碎片猛地刺入脑海：黑色的披风，修长强大的背影，那杆撕裂黑暗、架住致命一击的暗红色狰狞战矛，那身墨黑如夜、肩甲烙印银色火焰纹路的冷硬铠甲………
丽娜事后提过他自称——
“一叶…之秋？”艾莲倏然转头，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难以置信的锐利
车窗光影掠过他轮廓。沐修仍闭着眼，却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那个一矛挑飞山峦般巨骸、终结了畸变以太领主、如同斗神临世般的身影…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坐在她旁边、闭着眼仿佛随时会睡着的同班同学？！
艾莲的心湖好似被投入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一抹难以言喻的光彩取代了先前的震惊，在她红色的瞳孔深处悄然点燃好奇。
“你这家伙，藏得挺深嘛……”
语气听不出什么感情。
“呵呵～你也是，维多利亚的女仆小姐。”沐修睁开眼，带着一丝玩味，看着她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