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办公室的灯光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冷。长弓羽站在窗边,杯中温水早己凉透,指尖无意识地着杯壁。档案室卷宗里冰冷的文字、消音器凹槽中残留的血型、焚车案蹊跷的烟灰沉积……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激烈碰撞,拼凑出组织冷酷“清理”的狰狞轮廓。守护灰原哀的沉重与急迫,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清晰的刺痛。
力量……他需要更快地积累力量。鉴识课保管库深处那些尘封的凶器,是唯一的“矿藏”。但频繁接触,尤其是接触那些指向组织的敏感证物,风险极高。小林浩二的信任是钥匙,但钥匙不能滥用。
就在这时,桌上的内部电话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长弓羽定了定神,接起电话。
“莫西莫西,法医课,长弓羽。”
“长弓医生!是我,小林浩二!”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兴奋和急切,“你现在方便吗?能不能来一趟鉴识课?有个…嗯…有点特殊的‘小案子’,可能需要你给点专业意见!高木前辈和佐藤警官也在!”
特殊的“小案子”?长弓羽心中微动。“好的,我马上过去。”
推开鉴识课的门,一股混合着化学试剂、电子仪器嗡鸣和……一丝若有若无焦躁情绪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中央,高木涉正略显笨拙地试图安抚一只被关在临时塑料笼子里、瑟瑟发抖的白色博美犬。佐藤美和子抱臂站在一旁,英气的眉毛微微蹙起,看着高木手忙脚乱的样子,嘴角似乎有一丝无奈。而小林浩二则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半块看起来相当精致的宠物饼干。
引人注目的是围着笼子的三个小身影——少年侦探团的圆谷光彦、小岛元太和吉田步美。三人脸上写满了担忧,步美的大眼睛里更是噙着泪水。
“皮克(Pique)!你要坚持住!”步美带着哭腔对着笼子里的小狗说。
“都怪元太!乱捡东西给皮克吃!”光彦责备地看向元太。
“我…我也不知道那块饼干有毒啊!”元太涨红了脸,又急又委屈,“就在博士家附近的公园长椅上,用漂亮包装纸包着,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阿笠博士站在孩子们身后,胖脸上满是歉意和担忧:“真是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皮克是邻居小林太太的爱犬,今天托我们照看一会儿,没想到……”
而在人群稍后方的阴影里,灰原哀安静地站着。她双手插在深色外套口袋里,茶色的短发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冰蓝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笼子里瑟瑟发抖的小狗,以及旁边忙碌的警察和技术员。她的目光偶尔掠过佐藤、高木,最后,极其短暂地、不带情绪地在刚进门的长弓羽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长弓医生!你来了!”小林浩二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捧着证物袋过来,“就是这块饼干!元太捡到给小狗吃了半块,不到十分钟皮克就开始呕吐、抽搐,精神萎靡。我们初步测了常见的老鼠药成分(溴敌隆之类),阴性!但症状很像中毒!可饼干闻起来就是普通的奶油香……”
长弓羽戴上小林递来的手套,接过证物袋。半块饼干呈心形,表面有彩色糖粒装饰,断裂处能看到细腻的质地。他隔着袋子仔细嗅闻,浓郁的奶油香精味下,似乎掩盖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苦杏仁的甜腻气息?这个念头刚起,【法医毒理学(精通)】的知识瞬间翻涌!结合症状(呕吐、抽搐、精神萎靡),一个可能性跳入脑海——木糖醇!
宠物(尤其是狗)对木糖醇极度敏感,少量即可导致低血糖、肝损伤甚至死亡!而人类食用木糖醇基本无害,它常被用作无糖食品的甜味剂!
“万能毒素检测试纸!”长弓羽意念一动,那盒来自系统抽奖的试纸瞬间出现在他白大褂口袋里。他不动声色地取出,撕下一张,动作流畅自然,仿佛这是常规装备。“小林君,我需要一点饼干碎屑,溶于无菌水。”
“啊?哦!好的!”小林虽不明所以,但立刻照办,取来蒸馏水和培养皿。
长弓羽用镊子取下米粒大小的一点饼干碎屑,放入水中溶解。然后,他将万能试纸的特定检测区浸入溶液。数秒后,试纸接触区域的颜色迅速由浅黄转变为鲜明的樱红色!
“是木糖醇!”长弓羽的声音斩钉截铁,“高浓度!对犬类剧毒!”他将显色的试纸展示给众人看,试纸上的樱红色与系统说明中木糖醇的阳性反应完全吻合。
“木糖醇?”高木一脸茫然。
“一种人工甜味剂,”长弓羽迅速解释,“人类食用安全,但对狗是剧毒,会导致胰岛素大量释放引发低血糖,严重损伤肝脏。症状就是呕吐、嗜睡、抽搐,与皮克的表现完全吻合!必须立刻送医,注射葡萄糖并护肝!”
“原来如此!”小林恍然大悟,“难怪测不出老鼠药!根本就不是传统毒物!”
“快!高木!开车!”佐藤反应极快,立刻下令。
“是!”高木抱起塑料笼子就往外冲。阿笠博士和少年侦探团也连忙跟上,步美连声道谢:“谢谢医生!谢谢警察叔叔!”
混乱中,灰原哀的目光再次扫过长弓羽手中那张显色的试纸,冰蓝的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近乎探究的微光悄然掠过。这种快速、精准的定性检测方式……似乎并非警视厅鉴识课的常规流程?这个法医……
长弓羽没有注意到灰原哀那一闪而逝的探究。他正将剩余的试纸收回口袋(意念存入系统空间),对小林说:“小林君,剩下的饼干和包装纸是关键物证。包装纸上可能有指纹,饼干来源需要追查。在公园长椅发现……这更像是蓄意投毒,针对宠物或者……测试?”
“明白!”小林神色凝重起来,“我立刻处理!”
人群散去,鉴识课恢复了忙碌的常态。长弓羽正准备离开,小林浩二却凑了过来,脸上带着感激和后怕:“长弓医生,今天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一眼认出木糖醇,还拿出那个…那个特制试纸,皮克就危险了!”他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敬佩,“你那个试纸好厉害!比我们常规筛查快多了!哪儿搞到的?是法医课的新装备吗?”
长弓羽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含糊道:“是以前参与一个毒理研究项目时合作方提供的样品,灵敏度不错,就习惯性随身带了几张应急。”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小林君,早上在保管区做清洁时,我看到不少积案物证状态保持得不错,尤其是金属类,防锈处理很到位。”
“那是必须的!”小林果然被带偏了话题,带着技术员的骄傲,“有些老物件,保存起来比新证物还费心!特别是……”他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保管区最里面,靠墙那个独立恒温恒湿保险柜里的东西。”
“独立保险柜?”长弓羽心中一动。
“嗯!”小林点点头,“就一件东西,是好多年前一次大案的重要物证,一首没破。据说是某种极其特殊的合金碎片,成分复杂得吓人,而且好像自带微弱的…嗯…‘场’?反正对环境要求极高,普通保管会加速它的某种衰变反应。上头要求必须单独存放,定期维护环境参数。除了鉴识课长和特定技术员,别人都碰不到钥匙。那玩意儿,邪门得很。”他摇摇头,显然不愿多谈。
极其特殊的合金碎片?自带“场”?加速衰变?
长弓羽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描述,绝非普通案件物证!其科技含量和神秘性,瞬间让他联想到组织那些超越时代的黑科技武器!这会是组织留下的另一枚“獠牙”吗?
他强压下心头的震动,装作只是好奇:“这么麻烦?看来是很重要的证物。”
“是啊,麻烦死了。”小林抱怨了一句,随即又笑起来,“不过今天多亏长弓医生你啦!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保管区清洁啊,或者想看看某些特定类型的旧物证做研究参考,随时找我!只要不违反规定,保管区的门随时为你敞开!”他拍着胸脯保证,显然将长弓羽视为值得信赖的、有本事的专业人士。
“那就先谢谢小林君了。”长弓羽微笑回应,心中却波澜起伏。
皮克的危机化解了,少年侦探团的感谢犹在耳边。一次看似偶然的“小案子”,一次精准的毒物识别,不仅巩固了同事关系,拓宽了通往“矿藏”的道路,更意外地触碰到了一个深埋在警视厅内部的、可能关联组织的绝密证物!
灰原哀那探究的目光,小林口中“邪门”的合金碎片……平静水面下,更多的暗礁显露出来。
他走出鉴识课,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守护之路,步步惊心。但每一次微光的涟漪,似乎都在将他推向更深的漩涡,也推向更接近真相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