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破碎的镜子碎片般砸在《晨星日报》编辑部的窗户上。林雨晴揉了揉手腕上那个金色的环状疤痕,三个多月来它第一次隐隐作痛。桌面上摊着六份不同辖区的报案记录,每份都贴着现场照片——空荡荡的墙面,西个孤零零的螺丝孔,还有那些诡异的红色粉末痕迹。
"第七起了,晴姐。"实习生小刘滑动转椅凑过来,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城东雅苑小区,和之前一样,浴室镜子不翼而飞。但这次..."
他点开平板上的照片,林雨晴的瞳孔骤然收缩。红色粉末在瓷砖上形成了一个清晰的数字"3",边缘还有几道放射状痕迹,像是有人用沾血的手指画完后故意抹开。
"刑侦科说粉末里检测到皮屑组织。"小刘压低声音,"但DNA比对结果被上面压下来了,说是'技术故障'。"
林雨晴的环痕突然刺痛,她假装被咖啡烫到,掩饰自己瞬间苍白的脸色。当她再次看向照片时,发现了一个刚才没注意的细节——镜子原先悬挂的位置正对淋浴间,而淋浴玻璃上隐约有个手掌印,五指异常修长,中指关节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这个掌印她见过。在污水处理厂那晚,观测者从镜中伸出抓她的那只手上,就有这样一道疤痕。
"我去现场看看。"她抓起录音笔和相机,脖颈上己经淡化的数字"7"疤痕也开始发痒。
城西公寓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某种甜腥气息的混合。浴室里,技术员正在提取红色粉末样本。林雨晴蹲下身,发现排水口边缘有几根黑色纤维,像是从某种厚重布料上勾下来的。
"这个没被取证?"她指着问道。
年轻技术员摇摇头:"太常见了,可能是清洁工..."
"2018年滨河连环杀人案。"林雨晴突然说,"凶手每次都会在排水口留下类似的纤维,后来证实是殡仪馆裹尸布的材料。"
技术员脸色变了,急忙拍照取证。林雨晴趁机用指甲刮下一点红色粉末藏进证物袋。当粉末接触她皮肤的瞬间,手腕上的金环突然发烫,一段破碎的画面闪过脑海——
黑暗的房间,七面镜子围成一圈,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往中央的铜盆里倒某种液体。盆边刻着三个数字:3...7...0...
"林记者?"技术员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您还好吗?"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无意识地脖颈上的疤痕,那个位置现在火辣辣地疼。"没事,有点低血糖。"
走出公寓时,雨己经停了。林雨晴靠在车门上,摸出那个装着红粉的证物袋。在阳光下,粉末竟然闪烁着微弱的金属光泽,就像...就像污水处理厂那晚观测者消散时的光点。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里是一间病房的门牌:370。拍摄角度很低,像是被人藏在口袋里偷拍的。门缝下渗出某种暗红色液体,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图案。
短信只有两个字:"记得"。
林雨晴的手指悬在回拨键上,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鸦鸣。抬头望去,一只右眼血红的乌鸦停在路灯上,嘴里叼着什么东西。当它俯冲下来时,林雨晴看清了——那是一小块镜面碎片,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碎片落在挡风玻璃上,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一间灯光惨白的手术室。七个穿病号服的人被绑在轮椅上,每个人的手腕上都刻着数字:从1到7。第七个人的脸被阴影遮住,但脖子上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疤痕形状...
影像一闪即逝。乌鸦没有飞走,而是落在车顶,用喙有节奏地敲击金属。
三长,两短。重复三次。
这个信号她太熟悉了——三个月前在地下镜宫,苏雨就是这样通过乌鸦向她求救的。
"带路。"她轻声说,发动了车子。
乌鸦引领她穿过城市,最终停在圣玛丽医院的后门。这是一栋维多利亚风格的老建筑,新哥特式的尖顶在暮色中如同竖起的墓碑。林雨晴注意到,西侧墙壁上的常春藤全部枯死,形成了一条诡异的蛇形图案,正好指向地下室的气窗。
她的环痕再次刺痛起来。这一次,痛感如此强烈,以至于她不得不咬住嘴唇防止叫出声。当痛感达到顶峰时,她的视野突然发生了变化——
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红色光丝,像一张巨大的蛛网笼罩着医院。所有光丝都向地下室汇聚,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的漩涡。而在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胸口位置闪烁着数字"0"。
"林记者?"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林雨晴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站在阴影里。他戴着金丝眼镜,胸牌上写着"徐文山 神经科主任",但右手无名指上那枚蛇形戒指她绝不会认错——三年前在苏晓的死亡现场照片里,周岩手上戴着同样的戒指。
"我们收到通知说您要来采访。"他的微笑恰到好处,但镜片后的眼睛冰冷得像爬行动物,"正巧今天有位特殊病例,您可能会感兴趣。"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林雨晴注意到他的白大褂袖口有一小片暗红色污渍,形状酷似那个漩涡图案。
"什么病例?"她假装整理背包,悄悄打开了录音笔。
"深度昏迷,但脑电波异常活跃。"徐文山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轻柔,"最有趣的是,他手腕上有个自愈性伤痕,形状很像数字'7'...就像您脖子上的那个。"
林雨晴的血液瞬间凝固。她从未向任何人展示过脖颈上的疤痕。
"这边请。"徐文山推开侧门,"370病房的客人己经等您很久了...从三年前就开始等了。"
走廊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在明灭的光影中,林雨晴分明看到徐文山的影子不是人形,而是一团多肢体的怪物,正对着她张开血盆大口。
而当灯光恢复时,乌鸦己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根血红色的羽毛,和一个小小的、用血画成的七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