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权风险:零。”
亚纶的回答斩钉截铁,“‘寒潮涅槃’为环境改造工程,不涉及任何政治条款与主权变更。其技术核心由‘回响之间’提供,执行过程由我本人主导。星际和平公司可提供外围资源支持与工程协助,角色定位:合作方,非主导者。成功率:基于‘毁灭回响’逆向工程验证数据及定义者权柄稳定性,理论值:89.6%。实践验证需求:迫切。”
他调出一段高度加密的能量流动态模拟图,那是基于焚风分身样本推演的、针对雅利洛-VI寒潮核心的“湮灭-重启”过程。
画面中,代表毁灭熵能的狂暴暗红色被一股幽蓝的、带着绝对秩序感的“定义”之力强行约束、引导,精准地冲击在寒潮核心的熵增节点上,瞬间将其结构瓦解!紧接着,蕴含生机的翠绿色数据流如同生命之泉,涌入湮灭后的“奇点”,新的、稳定的生态结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建!
这超越想象的技术画面,让托帕的瞳孔骤然收缩。
作为环境改造专家,她瞬间理解了其中蕴含的恐怖潜力与代差!这绝非公司现有的、按部就班的星球改造技术可比!这是…对星球生态规则的首接改写!
“我需要…评估。”
托帕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内心的天平在剧烈摇晃。亚纶的方案,效率与前景碾压公司方案,且避开了最棘手的政治雷区。但…将如此重要的星球改造工程,完全寄托于一个拥有Ω级权柄、行事逻辑冰冷的疯子身上?风险同样巨大。
“评估时限:48星时。”亚纶给出了最后通牒,“72星时后,‘寒潮涅槃’计划将在永冬岭启动。无论贵方是否参与。布洛妮娅·兰德的选择窗口,亦同步开启。”
通讯结束。托帕的影像消失。实验室里只剩下雅利洛-VI的冰蓝投影和其上闪烁的债务红光。
螺丝咕姆的蓝色光学镜头转向亚纶:“你将她逼入了两难境地。她会成为助力,还是阻力?”
“概率各半。”
亚纶冰冷的机械音毫无起伏,
“但她的专业素养与对‘改变’的渴望,使其成为最佳‘催化剂’。若她选择推动公司资源支持,效率提升23.5%。若她选择阻碍…”亚纶的幽蓝镜头微微闪烁,“…则视为实验过程中的干扰变量,按预设方案清除。”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永冬岭的坐标上。
冰冷的逻辑深处,那颗冰封星球千年的苦难,寒潮下挣扎的生命,布洛妮娅肩头的重担,托帕内心的挣扎…所有的一切,都被纳入一个庞大而精密的推演模型之中,为即将到来的“定义”时刻,做着最后的参数校准。
贝洛伯格的命运,在星穹列车、星际公司、亚纶三方意志的无声角力下,被推向了未知的风暴眼。永冬岭的沉寂冰雪之下,一股足以重塑山河的力量,正在冰冷的逻辑驱动下,悄然蓄势。
冰冷的星图在幽蓝的投影中缓缓旋转,雅利洛-VI 上永冬岭的坐标如同一个等待被点燃的冰蓝色火药桶。亚纶的指令清晰而不可动摇——72 星时倒计时,如同悬在贝洛伯格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托帕的内心如同被投入冰火两重天。亚纶的方案像一道刺破寒夜的光,效率与前景的诱惑力无可比拟。那“寒潮涅槃”的模拟图景——精准湮灭熵增核心、瞬间注入生机模因——在她这位环境改造专家的眼中,简首如同神迹。
但理智的警报声从未停止:星际和平公司安全理事会档案里亚纶那张猩红的Ω级通缉令截图;他那句“干扰变量按预设方案清除”的冰冷宣言;将一颗星球及其亿万生灵的命运完全寄托于一个行走的“定义者”权柄之上…这赌注太大,大得让她握着加密文件的手指关节都微微发白。
“还在犹豫?”一个带着慵懒戏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砂金不知何时斜倚在门框上,指尖一枚暗紫色的筹码灵巧地翻转着,他那金色的短发下,玩世不恭的眼神此刻却少了几分轻佻,多了几分洞悉的锐利。
“托帕,你现在的表情,就像在赌桌上抓了一副绝杀牌,却担心荷官会出老千。”
托帕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紧绷:“这不是赌局,砂金。这关系到一颗星球的存续和一个文明的未来。亚纶…他太不可控。”
“不可控?”砂金轻笑一声,指尖的筹码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回掌心,“恰恰相反。他的目标、逻辑、行动模式,简首比我们公司的标准操作手册还要清晰透明。追求效率,追求最优解,为此不惜代价。他只是…代价的衡量标准和我们凡人不太一样罢了。”
他踱步进来,目光扫过屏幕上亚纶那冰冷的方案和托帕那份充满压力的催债函草稿。
“看看你给自己选的两条路:一条,拿着这份冰冷得像讨债通知的‘榜样’信,去跟那位背负着存护信念、刚刚带领人民挣脱枷锁的年轻大守护者谈判,逼她签下卖身契。成功率?呵,你自己心里清楚。另一条…”
他指向亚纶的方案,
“拥抱一个效率碾压我们公司技术几个世代的‘神迹’,代价是…信任一个曾经的‘通缉犯’。”
砂金走到托帕面前,那双紫色的眼眸带着蛊惑人心的光芒:
“为什么一定要二选一?托帕,你可是‘审计师’,最擅长的不就是寻找最优路径吗?为什么不把你的‘公司方案’当作Plan B,然后亲自去雅利洛-VI看看?用你的眼睛,你的专业评估,去确认那个‘定义者’的‘寒潮涅槃’是否真如他所说?也去看看那位布洛妮娅·兰德,看看她的城市,她的人民,看看在寒潮和债务的双重冰封下,他们是否还燃烧着值得你去‘改变’的火种?”
他微微前倾,声音压得如同耳语,却带着千钧之力:
“一无所有…或者赢下所有。托帕,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害怕下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