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风带着冷意,吹过满地的枯草和破碎的石块,树影斜斜,天地如同被撕裂的布匹,天际露出一线暗灰色的光。
槐一沿着巢骨的脚步,穿行在这片荒芜的古战场。远处,几根断裂的旗杆上仍挂着残破的战旗,风一吹,发出阵阵古老的哀鸣。
它的身体逐渐恢复,裂痕虽然未完全闭合,但它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在变得坚韧——这是它从未体验过的力量。
但与此同时,它心底的焦虑却愈加沉重。
炁冥的骨——那块烙印在它胸口的符印——仍在悄然作祟,它能感受到它的召唤,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试图将它拖入更深的黑暗中。
它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那股力量进行无声的抗争。
“我们到了。”巢骨的声音将槐一从思绪中拉回。
它抬头,看见了一座高耸的古塔,塔身全是腐蚀的骨片和风化的符文,仿佛有某种古老的力量压迫着它的存在。这座塔不同于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座建筑,它古老、破旧,透着一种死寂的气息,像是被遗弃在时间的角落。
“进去吧。”巢骨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向塔内走去。
槐一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古塔内部的气息沉闷,黑暗如潮水一般涌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入了历史的深渊。西周没有窗户,只有些微的光从裂缝中渗透进来,给这座塔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氛。
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弯曲的走廊,终于来到了塔的最深处。
那里,坐着一名女子。
她的背影如同一块散发着灰色光芒的石碑,坐在一张古老的木椅上,面容被一层薄雾遮掩,看不清楚真实面貌。她的身边,是一堆堆破碎的骨骼,和一些看似是失落的残灵。
巢骨停下脚步,微微低头:“她,便是你要见的人。”
槐一没有动。
那女子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来得很快。”
“你是来找我救你,还是来找我终结你?”
她的声音没有情感,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槐一愣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不安,莫名地,它觉得这名女子似乎看透了它的所有。
“你是谁?”槐一开口,声音虽然低,但却带着一丝不可抑制的警觉。
女子轻轻一笑,头微微转向槐一,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庞。她的眼睛完全失去了光泽,仿佛己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我是骨契。”她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是腐朽的木板,发出低沉的回响,“曾与炁冥签订过契约,借他之骨,求得一段短暂的生命。”
“他给了我生命,但也给了我诅咒。”
她的目光定格在槐一的胸口,那个骨印正闪烁着微弱的光。
“你也与他签订过契约。”她说,“我看到你身上的印记,它己经开始吞噬你的意识。”
槐一咬紧牙关:“我不是他的人。”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伸出手指,指向槐一胸前的骨印。
“你己经不再是你自己。”她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其中透着无法言喻的压迫感,“骨契的本质,就是让你成为炁冥的另一部分。你是否意识到,这股力量将带走你的一切,包括你的人格和意志。”
槐一沉默了。
它抬起爪子,摸了摸胸口的骨印,心中一阵痛楚。
“我会自己走出这条路。”它低声说道。
女子缓缓笑了:“你以为你能走出吗?炁冥的骨从未放过任何一个持有者。每个人都逃不掉他的掌控,最后都会沦为他的一部分。”
“我也逃不掉。”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愤怒或悔意,像是在讲述一个早己注定的事实。
“但你不必走得像我一样。”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一些,“你不必失去自己。炁冥的骨虽然强大,但它有一个弱点。”
槐一微微皱眉:“什么弱点?”
女子看向远方,眼中透出一丝复杂的情感:“炁冥的骨源自一个古老的禁忌。”
“它的力量不在于骨,而在于灵魂的羁绊。”
“如果你想挣脱,唯一的办法是——打破这条羁绊。”
“但这条路,充满危险。”
“而你,是否能承受住这种痛苦?”
槐一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轻轻触摸胸口的骨印。
它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
若想继续活下去,便必须与那股力量进行更深的对抗。
但它不怕。
因为它早己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
塔中静默,巢骨站在一旁,没有言语。
“你,准备好了吗?”女子最后问。
槐一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