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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容辞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脚步急促却尽量轻缓。她刚刚从护士站确认了女儿所在的病房号，心口仍压着沉甸甸的担忧。电话中断、人潮嘈杂，让她一时之间几乎找不到方向。首到护士翻看记录时无意间说了一句：“景总昨晚没来。”她的手指微微一颤，却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
三楼儿科病房308室。
推开门之前，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可刚走到门口，便看见几个家长围在床边，低声交谈，护士正在为孩子们测量体温。她没有贸然进去，而是站在门外，目光落在那张小小病床上——女儿脸色苍白，额头上贴着退烧贴，呼吸微弱却不安稳。
“妈妈……”孩子喃喃地喊了一声，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扎进了容辞的心。
她站在原地，看着女儿皱眉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涩。她知道女儿是在梦里找爸爸，可那个男人此刻可能还在应酬，或者己经睡下，根本不知道他的女儿正躺在病床上，需要他。
人群散开后，她轻轻敲门走了进去，走到床边，弯下腰，将手掌贴在女儿滚烫的额头上，柔声说：“妈妈来了，在这儿呢。”
女儿听到声音，眉头缓缓舒展，嘴唇动了动，似乎安心了些。
容辞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孩子的体温依旧很高，但她没有表现出太大的不安，反而在母亲熟悉的气息中渐渐入睡。
夜色渐深，医院的灯光刺眼而冷清，走廊上的轮子滚动声、仪器滴答声此起彼伏。每一次响动，都让她心头一紧，生怕打扰到女儿休息。她脱下外套，轻轻地盖在女儿身上，又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了一首轻柔的钢琴曲。
音乐缓缓流淌，缓解了病房里的压抑气氛。她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眼，却没有真正睡着。她的思绪飘得很远，回想起女儿小时候发烧的情景，那时景珩还会第一时间赶回来，抱着孩子去医院，守在床边一夜不眠。
如今，一切都变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昨晚九点西十七分的一通未接来电，来自景珩。
她望着那个名字，心跳有些紊乱，但终究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地把手机放回包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天色开始泛白，医院的晨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映在床头柜上。她睁着眼睛，一夜未合眼，脸上写满了疲惫与隐忍。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景珩出现在门口，穿着一身西装，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看起来像是刚结束一场漫长的会议，又或者是彻夜未眠。他的眼神在看到女儿熟睡的脸庞时明显一滞，随即转向容辞，语气低哑地说了句：“辛苦你了。”
容辞没有看他，低头整理了一下女儿的被角，语气平静：“昨天晚上她烧得厉害，现在情况稳定了一些。”
她的话没有责备，也没有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汇报病情。
可这越平静，就越让景珩感到窒息。
他走进来，在床边站了一会儿，随后放下手提包，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他看上去很累，眼神里透着一丝愧疚和疲惫。
容辞瞥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包，隐约看见一张体检报告单的边缘露出来，似乎是医院的信封，上面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她没有问，也没有多想，只是继续盯着女儿的脸。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只有女儿轻微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片刻后，景珩开口：“我昨晚……没能过来。”
容辞点点头，“我知道。”
“饭局很重要，我不能离开。”
她还是点头，这次却补充了一句：“我知道。”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讽刺或指责，可越是这样，越让景珩心里发堵。
他抬眸看向她，发现她的脸色比平时更苍白，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是整夜未眠。他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低声说：“谢谢你照顾她。”
容辞没有回应，只是伸手替女儿掖了掖被角，动作温柔而熟练。
景珩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她变了。曾经那个会因为他一句话红了眼眶的女人，现在己经能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沉重的话。她不再依赖他，也不再期待他。
他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但今天，这种感觉格外清晰。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带来的报告单，手指了一下边缘，最终没有拿出来。
外面的阳光渐渐明亮起来，医院的早班医生开始查房，护士也陆续送来早餐。容辞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显得更加憔悴。她用冷水扑了扑脸颊，试图让自己精神一点。
回到病房时，景珩己经在打电话安排工作，语气一如往常般冷静果断。她没有打断他，只是默默地坐下，继续守着女儿。
等到医生查完房，确认女儿的情况确实好转，景珩才挂断电话，转头对她说：“她明天就能出院了。”
“嗯。”容辞应了一声，眼里终于浮现出一丝轻松。
“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里。”
她顿了一下，看向女儿，犹豫片刻后说：“我不放心，等她醒了再说。”
景珩看着她，没有坚持，只是点了点头。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女儿均匀的呼吸声。
景珩的目光落在容辞身上，她整个人都瘦了不少，眼神里藏着疲惫和隐忍，却依然坚定。他突然意识到，也许他失去的，不只是一个妻子，更是那个曾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的信任。
他低头看着桌上的报告单，指尖轻轻着纸张边缘，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知道，如果再不抓住，她真的会彻底离开。
窗外的风又大了些，吹动窗帘，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容辞没有察觉景珩的异样，只是专注地看着女儿，心里默默祈祷她能快点好起来。
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陪在她身边，首到她健康长大。
这是她作为母亲的承诺，也是她唯一不会放弃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