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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内，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萧彻手中那道染血的密旨，烫在所有人心上。字字句句，皆是先帝泣血控诉，那力透纸背的绝望，无不昭示着这份密旨的真实。
“不…不可能…假的，都是假的。”跪在地的周氏，披头散发，声嘶力竭地尖叫着，“是萧彻，他狼子野心，构陷哀家，觊觎皇位。皇帝，我的儿，你说话啊。杀了这个乱臣贼子！”她猛地抬头，死死瞪向龙椅上的萧玦。
然而，大晟名义上的天子萧玦，蜷缩在龙椅里，身体抖得不成样子。他嘴唇哆嗦着，眼神惊恐涣散地扫过下方的群臣，最终猛地低下头，恨不得将整个身体都缩进龙袍之中。
“母…母后…”他发出细弱的呜咽，带着哭腔，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更遑论如周氏所愿的下旨杀人。
萧彻目光平静地转向一旁侍立的掌印太监。那老太监早己面无人色，浑身一颤，尖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高喊：
“肃静——”
萧彻这才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周氏的人心上：
“先帝密旨在此，太后周氏罪证确凿。秽乱宫闱，干政乱国。其罪，罄竹难书。”
他顿了顿，缓缓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最终定格在礼部尚书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
“张尚书。”
礼部尚书张大人浑身一哆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出列，扑通跪倒：“臣…臣在！”
“依《大晟律》，”萧彻的声音毫无起伏，“周氏，当如何论处？”
张尚书额头冷汗涔涔，他嘴唇哆嗦着，最终心一横，嘶声喊道：“按律…当废黜太后尊位。赐白绫或鸩酒，以正…以正国法纲常！”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你们不能，哀家是皇帝的生母。”周氏发出凄厉绝望的嚎叫，拼命挣扎，却被烬影卫死死按住。
萧彻微微颔首，他的目光终于转向龙椅上的萧玦，那眼神平静无波：
“陛下。”
仅仅两个字，就让萧玦猛地一颤。
“周氏罪孽滔天，人神共愤。然，她终究是陛下生母。”萧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字字敲在萧玦脆弱的神经上，“陛下以为，该如何处置，方能告慰雁回关八千忠魂，方能…不负先帝在天之灵。”
他将一个选择抛给了这个年仅束发的少年皇帝。
萧玦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他看着下方黑压压跪着的群臣，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母后…母后她…”萧玦的声音抖得不成调，他猛地闭上眼睛，带着一种绝望的哭喊嘶叫出来，“母后她罪有应得，按…按律处置。”
“皇帝——！！！”周氏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抽搐了几下竟首接昏死过去。
大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萧玦压抑的啜泣声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萧彻挥了挥手：“将罪妇周氏，拖下去，暂押宗人府。”
“是！”烬影卫立刻将周氏拖离了大殿，只留下地砖上一道刺目的暗红血痕。
大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立的瑞王萧钰，忽然缓步出列。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手中却捧着一卷边缘磨损的明黄卷轴。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皇叔，”萧钰的声音带着恭敬，“周氏虽罪大恶极，然陛下年幼，受其蒙蔽胁迫情有可原。且…”他顿了顿，将手中的卷轴缓缓展开一角，“先帝临终前，除却那道密旨，尚有一道关乎国本之诏，托付于臣。”
萧钰迎着萧彻深沉的目光，继续道：“此诏言明，若太子一脉有失德乱政之行，危及社稷，则…可由宗室元老与重臣共议，另择贤明宗室，承继大统，以安天下。”
此言一出，瞬间炸开了锅。
“另择贤明宗室？”
“这…这岂不是…废帝另立？”
“瑞王殿下此言当真？”
依附太后和皇帝的官员面如死灰，浑身。
萧彻看着萧钰手中的卷轴，又看向下方群情汹涌的朝臣，他没有立刻表态，只是缓缓踱步到御座之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萧玦。
萧玦被他看得浑身发冷，他读懂了萧彻眼中的平静。
“皇…皇叔…”萧玦的声音带着哭腔，从龙袍袖中伸出颤抖的手，摸索着抓住御案上那方沉重的传国玉玺。他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将那玉玺，推向萧彻的方向，“朕…朕德薄才鲜，不堪为君。愿效法尧舜，禅位于皇叔，求皇叔…保全萧玦性命…”最后几个字，己是泣不成声。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啊！”
短暂的死寂后，震天的山呼席卷了整个金銮殿。这一次，无论是真心拥戴，还是畏惧权势，所有人都明白，大晟的天，在这一刻，彻底变了。
萧彻看着被推到面前的传国玉玺，他伸出手，并未去碰那玉玺，而是缓缓抚过自己肩头的纱布，指尖传来一阵钝痛。
就在这时，萧彻的手伸了过来。他握住了沈疏莹垂在身侧、微微有些冰凉的手。
她微微一怔。
萧彻牵着她，向前一步，与她并肩立于御座之前。
他的声音低沉，清晰地传入沈疏萤的耳中，也落入离得最近的几位重臣耳里：
“这天下权柄，冰冷沉重。”
“不及你撕诏那夜，掌心的温度。”
“拟旨。”萧彻的声音威严，回荡在大殿之上。
司礼监掌印太监早己捧着空白圣旨和朱笔，战战兢兢地跪在御座旁。
“废帝萧玦，年幼失教，受奸佞蛊惑难堪大任。念其迷途知返，主动禅位，着废为安平郡王，即日迁居西苑别宫，非诏不得出。”
“太后周氏，罪孽滔天，废黜尊号，贬为庶人。念其生育之功，赐白绫留全尸。”
“国不可一日无君。本王萧彻，承先帝遗志，顺天应人，即皇帝位。改元定鼎，诏告天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彻立于丹陛之上，他紧握着沈疏萤的手，目光越过跪拜的群臣，投向殿外辽阔的天空。
沈疏萤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灼热，心中却无半分轻松。那逃走的鬼鸠，苗疆巫月的交易，还有北境刚刚经历大战的将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