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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娘被送往家庙的消息，像一块石头投入侯府平静的湖面，虽激起涟漪，却也很快沉淀。沈清柔被禁足在汀兰院，日日以泪洗面，看着窗台上那盆被霜打蔫的秋菊，眼底的怨毒像藤蔓般疯长。
“小姐，这是这个月各院的月钱账册，您过目。”春桃端着一本厚厚的账簿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她的眼圈发黑，显然是熬了夜。
沈清柔接过账册，随手翻了两页，眉头便紧紧皱起。
“怎么回事？这个月的炭火钱怎么少了三成？”她指着其中一页怒道，“还有各院的份例点心，怎么都换成了粗面做的？”
春桃瑟缩了一下，低声道：“是……是大小姐让人改的。她说如今府里用度紧张，要开源节流，先从这些‘不急用’的地方省起。”
“她凭什么？”沈清柔猛地将账册摔在桌上，气得浑身发抖，“中馈虽说是暂时由她打理，可也不能这么苛待下人！这分明是故意给我难堪！”
她知道，沈惊鸿这是在敲山震虎。柳姨娘倒了，她这个做女儿的自然成了眼中钉，沈惊鸿就是想借着“省俭”的由头，一点点削弱她在府里的根基。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沈清柔的眼神忽然变得阴狠，“她想断我的路，我就让她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春桃一愣：“小姐，您想怎么做？”
沈清柔凑近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春桃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这……这能行吗？万一被发现了……”
“怕什么？”沈清柔冷笑一声，“招财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平日里仗着主子的势，没少克扣下头人的月钱，早就有人对她不满了。咱们只要稍微推波助澜，保管让她百口莫辩！”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到时候，父亲定会觉得大小姐驭下不严，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敢中饱私囊，说不定就会收回她的中馈之权……”
春桃咬了咬牙，点头道：“好，奴婢这就去办。”
看着春桃离去的背影，沈清柔拿起一面小镜，镜中映出她苍白而扭曲的脸。她轻轻抚摸着鬓边的银簪，那是柳姨娘临走前偷偷塞给她的，说是“关键时刻能救命”。
“娘，您等着，女儿一定会把您接回来的。”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接下来的几日，侯府里果然暗流涌动。
先是负责浆洗的婆子哭诉，说这个月的月钱少了五百文，问管事的要说法，管事却支支吾吾，只说是“上头的意思”。
接着，管库房的小厮也抱怨，说领的冬衣料子比往年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像是被人换了包。
一时间，府里人心惶惶，各种怨言都指向了负责中馈的沈惊鸿，更有人暗地里说，是她的贴身丫鬟招财仗势欺人，把克扣下来的钱都揣进了自己腰包。
招财气得满脸通红，跑到沈惊鸿面前告状：“小姐，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抹黑！奴婢这几日连库房的门都没进过，怎么可能克扣月钱？定是沈清柔那个小贱人搞的鬼！”
沈惊鸿正坐在窗前描花样子，闻言只是淡淡抬了抬眼：“我知道。”
“您知道？”招财急了，“那您怎么还坐得住？再这么下去，府里的人都要被她挑唆反了！”
沈惊鸿放下画笔，拿起描好的花样子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跳梁小丑罢了。她越是急着跳出来，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她早就料到沈清柔不会甘心，只是没想到她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克扣月钱这种事，看似隐蔽，实则最容易留下痕迹。
“小姐，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招财还是不放心。
“等着。”沈惊鸿道，“等她把网收得再紧些。”
她要让沈清柔把所有的牌都打出来，然后再一次性将她的手打断，让她再也没有翻牌的机会。
果然，没过两日，更大的动静就来了。
这天，沈清柔突然带着一群管事嬷嬷闯进了沈惊鸿的院子，说是要“清查账目”。
“姐姐，”沈清柔脸上带着假惺惺的关切，手里却拿着一本账册，“近来府里流言西起，都说招财姐姐克扣月钱，妹妹也是为了姐姐好，特意请了管事嬷嬷来查查，也好还招财姐姐一个清白。”
招财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清柔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克扣月钱了？”
“是不是胡说，查一查便知。”沈清柔冷笑一声，对身后的嬷嬷道，“去，把招财屋里的箱子都打开看看。”
嬷嬷们应声上前，就要去搜招财的屋子。
“谁敢！”沈惊鸿猛地站起身，眼神冷得像冰，“招财是我的人，要查也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姐姐这是做什么？”沈清柔故作惊讶地说，“难不成姐姐是心虚了？还是说……招财克扣月钱，根本就是姐姐授意的？”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场的丫鬟婆子都惊呆了，纷纷看向沈惊鸿。
沈惊鸿看着沈清柔那张得意的脸，心中冷笑。
来了，终于图穷匕见了。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既然妹妹这么想查，那便查吧。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查不出什么，妹妹该当何罪？”
沈清柔心中一喜，以为沈惊鸿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连忙道：“若是查不出，妹妹甘愿受罚！”
“好。”沈惊鸿点了点头，对招财道，“让她们查。”
招财虽然不甘，但还是咬着牙让开了路。
嬷嬷们冲进招财的屋子，翻箱倒柜地查了起来。很快，一个嬷嬷拿着一个小匣子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二小姐，您看这个！”
小匣子里，装着几锭银子和一支金步摇，看起来价值不菲。
“招财！”沈清柔厉声喝道，“你一个丫鬟，哪来这么多金银？这不是克扣月钱是什么？”
招财脸色惨白，急忙辩解：“这不是我的！我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我屋里！”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沈清柔冷笑一声，看向沈惊鸿，“姐姐，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惊鸿看着那个小匣子，又看了看沈清柔眼底的得意，忽然笑了。
“沈清柔，你就这点手段？”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沈清柔的心莫名一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