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放榜还有五日,也不知那姓闻的给哥哥说了什么,害得他连放榜都等不了,巴巴地求着娘去闻家提亲。
“原本娘还看在她与哥哥也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份上,不嫌弃闻家爹娘那样的人品和闻愿姝庶女的身份,打算成全他们。
“可谁知,那闻愿姝竟亲手将聘礼扔出了门,还冷言冷语羞辱哥哥,说他痴心妄想!闻家爹娘还用棍子将我们和媒人打了出来,让整个巷子的人都看了笑话!
“哥哥还不愿意走,执意要在闻家门前等一个解释。他在雨中站了一夜,淋得病了一场,也不见那闻愿姝打开门瞧上一眼。
“第二日,那张员外带着媒人上门提前,却被闻家热情地迎了进去,那张家奴仆还将哥哥推进了泥坑里。
“我哥哥自尊心那般强的一个人,忍着这般羞辱,还不是为了那个闻愿姝!可依我看,她也就一张脸长得好看,一个妓子生的下贱,也不知哥哥喜欢她什么!”
温明珠说着说着,想起之前受的气和自家哥哥受到的羞辱,眼泪簌簌而落。
温母厉声呵斥:“够了!这番话你也就在我面前说这最后一次,以后切莫再提!更别让你兄长听见!”
温明珠抹着泪,气鼓鼓的别开眼,不吭声。
温母神色悲戚,轻叹一声:“他心里己经够苦了。”
温明珠哽咽道:“还好他就要娶新嫂嫂了,等新嫂嫂进门,他一定会将那人忘得干干净净!”
温母没有接话,脸上不见丝毫喜悦,心中愁绪反而更甚。
她总觉得,温砚修心里藏着什么秘密。
回忆来到半年多前。
放榜之后,温家的门槛差点被媒人踏破,来提亲的许多都是京中非富即贵的人家。
当时砚修却将自己关在书房,闭门不出,所有亲事一律推据。
那时,他尚在病中,整日不吃不喝,整个人都瘦脱了相。
她甚至怀疑,他当时是想要将自己活活饿死的。
好在后来,他入了翰林,不得不去上值。
之后,太常寺郑大人家的千金出现,时常上门来拜访。
但据她观察,砚修对那郑姑娘并无想法,常常避而不见。
可突然有一日,他下值回来,脸色黑沉得可怕,然后找到她,对她道:“娘,儿子想要成亲。”
当时的温母还以为自家儿子精神失常,却听他异常坚定地道:“儿子同意和郑家的婚事,娘找个时间请媒人上门去提亲吧。”
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起初她还以为自家儿子终于想开了,放下和闻家的旧事,打算开始新的生活。
可观察一段时间下来,她发现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样。
温砚修愈发沉默寡言,每日里不是去上值,便是待在书房不出来。
有一日她趁他出门,借着打扫的名义,将书房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有一个抽屉上了锁,她打不开。
有一次她和明珠谈话,无意间提起闻家,便瞅见自家儿子眼底浓重的哀伤。
她知道,他还是没有放下闻愿姝。
但她作为母亲,面对越来越沉默的儿子,想要开导两句都不知如何开口。
她现在只期望他将心思都放到公务之上,等以后郑家姑娘进了门,两人日久生情,他能慢慢放下过往。
……
因为闻愿姝中毒一事,赵玄嶂的行程又被耽误了半日。
从船上下来换了马车之后,一行人终于在天黑前回了京城。
考虑到闻愿姝的身体状况,赵玄嶂决定今日暂时在别院歇下,等明日一早再回王府。
没想到,马车刚一停下,外面就传来一道温柔中带着欣喜的声音。
“妾身恭迎王爷回府。”
马车帘子被掀开,赵玄嶂就见沈碧君被人搀扶着,正福身请安。
她的肚子己经有一些显怀,她福身时,会下意识地用手去护自己的腹部。
赵玄嶂下了马车,亲自伸手将她扶起,话语里带着一丝爱责:“你身子重,不在王府里待着,怎的跑这儿来了?”
沈碧君冲他柔柔一笑,眸中情意灼人:“妾身估摸着王爷也该回来了,别院离得近,心想王爷可能会先来这儿去去乏,便让人每日备着热汤和佳肴,在此等着王爷回来。”
其实是有上次巡河回来之后的前车之鉴,沈碧君特意留了心眼儿,刻意让王府和别院两边都准备着。
一行人下了船,自有人传信给她,告诉她王爷的车架往哪边去。
她得了消息,这才赶紧来了别院堵人。
“爱妃有心了。”赵玄嶂淡淡地说了一声,却并不着急往府中去。
只见他转身走到马车前,冲着马车车厢伸出了手,柔声问:“能自己走吗?”
沈碧君所在的角度看不见马车里的人,见赵玄嶂伸手的那一刹那,她脸上的笑容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车厢。
帘子微动,出现的先是一片粉色的裙摆,接着便是芳巧打着帘子,小心地扶着一个纤柔的身影走了出来。
女子抬头,露出一张精致却苍白的脸。
沈碧君后退半步,身子晃了晃,好在一旁的侍女及时扶住了她。
而赵玄嶂的全副注意力都在粉衣女子身上,见她脚步虚浮,还不及她踏上脚凳,便揽住她的纤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累就靠在我身上,闭上眼休息。”他垂首温柔耳语,目光里都是怜惜。
而后看也没看其他人一眼,抱着怀中人便大踏步进了院门。
被丢在身后的沈碧君僵立在原地,她一双炽热含情的眸早己褪去了热度,此时满是黯淡
她纤长的手指甲死死地抠进搀扶着她的侍女肌肤,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
侍女痛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只能低低地唤了一声:“侧妃娘娘。”
沈碧君被这一声唤拉回了几分神志,她松了手上力道,克制着浑身的轻颤,目光冷冷地落在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上。
男人似乎忘了她的存在,一次都没停下等她,竟,就这么抱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