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愿姝张了张唇,却发现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己经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或许是他此时的眼神太温柔,语调太缱绻,让她暂时被迷惑。
可只是片刻,她清醒了过来。
她想起的初遇那日,脑海里是被他的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痛苦翻滚的闻万金,是他夺去她初次时的霸道强势。
任凭他如何粉饰太平,也不能改变他在她心里的形象。
她恨这个男人,恨他毁了她的一辈子。
她说不出话来,刚止住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落进了她铺陈在枕上的墨发里。
赵玄嶂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知她这泪水是因何而来,但他执着地问她要一个答案。
“姝儿,我此生第一次爱上一个女子,才知情爱是何种滋味。
“以前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要是有不痛快的地方,你打我骂我都行,别躲起来偷偷哭,我会心疼。
“别再害怕我、防备我、逃避我,好吗?
“我想让你像我爱你一般爱着我。
“姝儿,我不能没有你。”说到最后一句,他眼眶微微发红。
他俯下身,嘴唇颤抖着在她额上印上一吻。
坚硬外表下最柔软的内心此时被血淋淋地剖出,他近乎怜悯地在祈求她的爱。
他没有告诉她的是,当时看着她跪在地上哭求,让他放过她爹时,那一幕,和记忆深处最恐怖的画面重合。
看到她,就像看到当年那个年幼无助的自己。
强占她不是他的本意,是下属误解了他的意思,是夜便将她送到了他的床上。
他承认他挺无耻的,那一刻,没有经受住美色的诱惑,只因她太美好了,他太想将她占为己有。
冲动之下占有了她,事后他也后悔过,所以他让人将她送了回去,还打算不动声色做出些弥补。
可没想到,他会如此迷恋她,过后的几日,时不时就会想起她,想起那一夜。
他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子,所以才让人将她接来了别院。
他们之间的开始并不算美好,但他希望,他们未来的每一日,都是美好的。
“姝儿,我要你亲口答应,以后好好待在我身边,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他的声音里有着近乎偏执的冷静,仿佛他不是在请求,而是在下一个禁制,如果闻愿姝不答应他,就要窒息在他的怀抱里。
“姝儿,答应我。”
闻愿姝轻轻闭上眼,抬手揽住他宽阔的背脊。
“好,我答应你。”
欺骗一旦开始,就只能顺着演下去。
“我会将这里当成我们的家,将你当做夫君,王爷,我会每日在这里等着你、盼着你……爱着你。”违心地说出最后三个字,有晶莹从眼角滑落。
闻愿姝心如刀割,她觉得,当她亲口对别的男人说出“爱”时,便是对温砚修的背叛,是对他们青梅竹马十多年纯洁感情的背叛。
温砚修,这一次……我是真的配不上你了……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顺其自然。
这一次,赵玄嶂格外温柔,宣泄的时候又格外疯狂。
闻愿姝颤抖着在他怀中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身旁己经空了。
芳巧红着脸进来伺候她,替她穿衣时,看到她身上斑驳的痕迹时,羞得不敢抬头。
闻愿姝朝芳巧身后看了看,蹙眉问:“避子汤还没熬好吗?”
若是林嬷嬷在,一定不会疏忽至此。
芳巧有些茫然地道:“王爷临走之前只让奴婢们不要打扰姑娘,并不曾吩咐要姑娘服用避子汤。”
闻愿姝微微一怔,随即道:“以往这事都是林嬷嬷在做,不用王爷特意吩咐,你去厨房问一句,让他们快快送来。”
芳巧伺候她穿好衣服就出去了,不多时,她满脸喜色地回来。
“姑娘,奴婢去找了府医,府医说姑娘身子弱,余毒未清,不宜服用避子汤,王爷己经命人将所有配好的避子药都处理了。”
闻愿姝闻言,面色一白,她蹙眉道:“你去将府医请来,我亲自问。”
不多时,府医来了,闻愿姝多番逼问,才知自己本身体质阴寒不易有孕,加之上次无意间小产,她这辈子都很难再怀孕了。
说不清是幸还是不幸,让人送走府医,她呆呆坐着,沉默良久。
芳巧没有察觉到闻愿姝的情绪,还以为她是苦尽甘来,不让喝避子汤就是被王爷允许怀孕,还暗自替她高兴。
她捧来了新的衣裙和首饰,朝闻愿姝身上比划:“姑娘,明日奴婢将你打扮得美美的,咱们一起去逛街吧。”
听到这句话,闻愿姝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你说什么?”
芳巧眼眸亮晶晶的,有些兴奋:“逛街啊?红玉说了,以后姑娘出门她也会陪着。奴婢好久没陪姑娘逛街了,明儿个奴婢想去吉芳斋买糕点吃。”
闻愿姝没有想到,赵玄嶂没有禁她的足,竟还同意她出去逛街。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她兴致瞬间高昂了起来,主动和芳巧选起了首饰。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如今刚入秋,早起也不如往日那般闷热。
闻愿姝觉得自己身子好了许多,难得的没有中毒后头昏脑涨的感觉。
马车一路入城,去了最繁华的东市。
闻愿姝穿着不张扬却也不普通,戴着面纱,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高门大户家的小姐。
她在铺子里选了新的布料和针线,又去了吉芳斋给芳巧这个大馋丫头买糕点,难得出门,她的心情很是不错。
只是路过一家熟悉的店铺时,闻愿姝心口一堵,叫停了马车。
这是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卖日常器皿的店铺。
店铺里除了日常普通人家用到的粗瓷和灰陶的器皿,还有一面墙摆着造型可爱的陶土娃娃。
那年,她、温砚修、温明珠三个人一起出来逛街,温砚修便是在这家店里,买了两只陶土娃娃。
这家店的娃娃可以自己进行雕刻,之后再由店主送去烧制,做出来的娃娃也就各不相同。
她记得当时和温砚修各自雕刻了一只,他们默契地将娃娃雕刻成对方的模样。
他说她笑起来好看,所以做了一个脑袋圆圆、笑容甜美的女娃娃。
而她毁了好几个泥胚,也捏不出他一分神韵,索性做了个简单的大肚娃娃,只是将娃娃的眉眼雕刻得格外细致。
进了店,闻愿姝摸着架子上娃娃的笑脸,突觉眼眶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