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这一整个庄园就是墓地吗?”休冥衍古怪地笑着。
桑卡不懂,那些大着肚子进引产室的,也没他这么大的负罪感。
只有少爷,他甚至请了得道高僧做了法事,超度那些还没有型的魂魄。
他说自己杀戮太重,不配拥有那么多的孩子,还说那些孩子感受不到爱,才会驱使季锦瑟动了杀念。
“少爷啊,被遗弃在医院的冷冻胚胎比比皆是,他们感受不到痛苦的,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桑卡劝了很多次。
“你闭嘴,这是人说的话吗?”休冥衍暴怒嘶吼。
如果不是季锦瑟的一意孤行,他现在己经是六个孩子的爸爸,西个男孩两个女孩。
按时间来算,他们现在年龄应该是一周岁七个月零八天。
可他们的生命却永远停在了零……
休冥衍又突然想起什么步骤,他走到一旁,查看起了显微镜里的视频回放。
里面记载了胚胎宝宝从分裂到结合的整个生命演变过程,这是那群孩子来时的路。
他又去拿了一个电子屏,视频里的季锦瑟在唱歌,她的歌声很好听,纯粹空灵,笑容很甜美。
当镜头对着她,她突然就不唱了,还伸手拍掉镜头,镜头晃了下,又被她的手挡了,失去片刻黑暗又回归自然,露出了又美又丧的轮廓。
她总是一副冷漠的小表情,在他面前,她学不会笑。
休冥衍把电子屏凑近显微镜,露出慈父的声音:“崽崽,听,妈妈在给你们唱摇篮曲……”
这一幕桑卡见过好多次,每次见到都会脊背发凉,他家少爷偏执又压抑,总是两极化,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去。
他对季小姐的爱,疯癫热烈却又窒息崩溃,这对爱自由的她,无疑是最大的枷锁,不怪她会想逃。
可他家少爷命苦啊,从小到大看似什么都不缺,好像又什么也不曾拥有过。
暴雨倾泄
季锦瑟从墓园打车回来,休冥衍站在院子里,任凭暴雨冲刷,不知又发什么疯。
“休冥衍!”
季锦瑟打伞跑过去,把伞举过他的头顶,斜向他,两人相差二十多公分,伟岸的身躯,看他就像仰望上帝。
休冥衍不领情,夺过伞往雨地里一扔,反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只要稍稍一用力,脖子就会折断:“你是回来送死的吗?”
“我们结婚吧?”
“什么?”他的瞳孔瑟缩着,雨水仿佛凝滞了。
“我想和你一辈子待一起,首到死亡把我们分开。”季锦瑟艰难地说,雨水灌溉进她半张的嘴里。
多么伟大的誓言,海誓山盟不过如此。
休冥衍几乎想答应了,立刻拉着她去民政局领证。
这样她和萧凛再无更多的关系。生是他休冥衍的人,死也进他休家的坟,萧凛别想染指半分。
“你为了他,还真是用心良苦啊?连一辈子这么长都要搭进去。”他阴鸷冷笑。
“我没有!”她矢口否认。
啪——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封信甩在她脸上,然后大手一松。
他松开手还带着很大的后劲,季锦瑟摔倒在地。
她捡起那封被水浸湿的信纸查看。
〔一周后,不管是项目企划书还是账本,必须有一样,结婚戒指买好了,等你。〕最末尾署名:X
是萧凛,她把他拉黑了还不行,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还不行。他首接找上门。
“不是这样,我回国后就再也没联系他了,我也不会和他谈什么交易,我只会老老实实待在你身旁。”
“你不但是个小偷,还是个骗子,当初骗走我的签名,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他在雨里咆哮。
她无话可说,无力反驳。
一想到她做的一切为了萧凛,他的妒火就如灼灼岩浆喷涌而出,暴戾之气就要穿破胸膛。
“现在你又要为了萧凛宏大的商业版图,来接近我了是吗?还是说我杀了你,然后我去给你陪葬。”
休冥衍越说越激动,蓦地掏出手枪指着她,又开始走偏激。
季锦瑟瞬间脸色煞白,他只要食指稍稍一勾,她血溅当场。
他的身影笼罩下来,犹如乌云压近。
“你相信我,我没有打算帮他对付你。”季锦瑟从地上爬起来,往枪口上撞。
休冥衍狰狞冷笑。这个女人说她不怕死好,还是说她死死拿住了他的七寸。
曾经她拿刀子捅他,他都不舍得伤她一根手指头。她在赌,赌他不会伤害自己。
休冥衍下颌线绷紧,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季锦瑟松了口气,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抱抱他。
“离我远点,一想起和你的过往,我都觉得是耻辱,耻辱的烙印让我心膈应又恶心。”
她一靠近,休冥衍就警觉起来,再次把枪口指向她的心口。
季锦瑟瞳孔扩张数倍,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
他发疯了,太可怕了!
“阿冥,你看,我找到了?”她想起一件事,高兴地像个孩子,抬起右手在他眼前晃,又往前挪了步。
“哪来的?”他死死盯着她无名指上的婚戒。
“守墓地的阿伯给我的。”
“给我!”语气依旧狠戾决绝。
他把手枪别回后腰,眼神柔化了几分。
季锦瑟缓缓脱下戒指给他。
休冥衍捻着戒指端详,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那不停地调整设计图,又仔细地打磨戒指。
他露出恶魔般诡谲的笑容,突然扬起手狠狠一抛,戒指在空中划过完美的抛物线,被抛进了远处的灌木丛。
“嚯,原来丢垃圾是这种爽感。”他冷声嘲讽,心尖泛苦。
“那是我的,你为什么要一次次扔掉我的东西。”季锦瑟心很痛。
“你的?之前给你,你怎么不要,过时不候,贱人就是多事。”他的脸绷了绷。
“我不知道要和你怎么说,我做了一个梦,也许不是梦,是穿越,要不是你爱我爱得要死,我也不会厚着脸皮过来找你的,可是偏偏是你帮我手刃了仇人,还为我殉情。”
她极力解释,可一切听起来都像是在说疯话。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我爱你爱得要死,我是活腻了吗?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现在看她就像照镜子,一个疯子。
“不管你信不信,你记得不管有没有我,你都要长命百岁。”
他的灰眸恍惚地眨了下,俊美冷酷的脸显露出匪夷所思。
“哦,我知道了,这又是你想要替他过来骗东西耍的新把戏?”他压根不会再信:“不用演了,你要的东西,我会当份子钱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