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一行人也是无可奈何的回去了,
途中贾母面色颓然,脑海中依旧在回想着方才之事。
宁国府的爵丢了,
自己百年之后怎么去见昔日的小国公啊。
一行人穿过了垂花门,回到了贾母的院中,
贾赦也听闻着消息带着刑夫人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母亲,珍哥儿那边?”
贾母面上带着一丝愁绪。
“珍哥儿被锦衣卫的拿了去,!”
“说是犯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儿。”
“东府……东府的爵位也被圣上褫夺了去。”
说到这儿,贾母再也忍不住悲意。
老泪纵横指着贾赦道:
“我平日里只当你们大了,”
“都应是心中有数的,”
“不大管你们。”
“你们倒是胡作非为了起来,”
“如今东府的爵位丢了,”
“只怕不日便要轮到我们西府了!”
贾赦被骂得面色一黑,不敢反驳。
比起被贾母指着鼻子骂的事儿,他更担心的是自己做的那些个走私的事儿会不会被圣上察觉? 想到这里,他也不禁有些心惊胆颤起来。
这件事要是发了,
别说褫夺爵位了,
只怕抄家灭族也只在顷刻之间!
贾母现今心中满满都是那丢了的爵位。
没关心贾赦的面容,否则定会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不行”
“鸳鸯”
“去将我的诰命服取来,”
“我要进宫求见太后!”
“这东府的爵位是祖宗传下来的,”
“断然不能丢在我的手里。”
西王八公都是陪着当年太上皇南征北战的功臣,
贾母当时嫁入贾府中时正是贾、史两家最鼎盛的时候。
那时候入宫面见皇后和皇太后是常有的事儿,
如今虽然贾府没落了,但和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如今的太后情谊还是在的。 贾母心想的是,哪怕豁出去这张老脸,
也要恳请太后垂怜降下懿旨保下这东府的爵位。
珍哥儿是个不成器的,
但东府加上旁支这么多人,
终究是能挑出个贤德的继承东府的爵位的。
只有这般,
自己百年之后才有脸去见小国公啊!
但立马便被身旁的凤姐给拦下来了。
“老祖宗”
“使不得啊”
“如今圣上刚刚发了那么大的火”
“将这东府的爵位褫夺了去”
“您如今便进宫面见太后,这不是在难为太后吗?”
“这般即便将那东府的爵位保了下来。”
“这也是冒犯圣威的事儿!”
贾母闻言也稍微冷静了一些,
方才她也是急昏了头,
满门心思都是保下这东府的爵位。
如今想来这般确实不妥当,
圣上刚刚褫夺了爵,自己便去求太后去让圣上还回来,
怎么看都不是为臣之道。
正在这时,门口的嬷嬷喊道:
“二老爷过来了”
贾母闻言面色一定,望向了门口,
身旁的贾赦见到这一幕心中掠过一丝不舒服。
母亲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偏心弟弟,觉得弟弟是个成器的,
却不喜欢自己。
…
贾政一身朝服未换便匆匆向着贾母这边来了,
方来到堂中,便看见一众人围在这里,不由一惊。
贾母见着进来的贾政,赶紧问道:
“政儿,你可知道东府的珍哥儿都被人抓了去。”
“宫中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贾政面上浮起一丝怅然。
“母亲,儿子方才也是听一众同僚说的。”
“今日那礼部右侍郎上朝时向圣上检举了这珍哥儿往日里草菅人命的事儿”
“惹得圣上龙颜大怒”
“不仅仅是珍哥儿,当时朝堂上一众大臣们还将这股子火烧到了那珀哥儿身上去了。” “据说当时就连杨阁老都出言了”
“说珀哥儿宗族里出了这些个儿事,应当也是知情的。”
“知情不报,隐瞒圣上,辜负圣恩!”
“让圣上将其降爵除职!收回先前的赏赐呢”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顿时面色一惊,
原先还不太关心此事的姑娘们都纷纷将目光望了过来。
这件事儿还影响到了珀哥哥?
林黛玉搅着手中的巾帕,眼中愁意更浓了几分。
尤氏听闻此言也心中一揪,将臻首望了过来,一时间连方才被抓去的贾珍都给忘记了。 迎春、探春及惜春等人眼中都泛起一丝忧色,
那角落里静静看戏的李纨也坐首了身子,生怕听到半分不好的消息。
对如今的她来说,贾珀关系着她兰儿的关键人物。
是半点儿事也出不得的,
就连贾母都一下子慌了起来。
杨阁老?
当朝首辅都参与了进来?
当年小公爷战场上是个能征善战的,
但在朝堂上也没少吃那些个阁老们的气。
这珀哥儿年未及冠,哪里会是这些个老狐狸的对手?
要是珀哥儿被这件事连累了,那可真就是大事了。
别看老太太方才为了爵位哭的死去活来的,
实际上她心中也清楚如今的贾珀才是贾府的未来。
如是因为珍哥儿的事儿失了圣眷,
那可比丢爵之事要严重多了!
众人中,只有王熙凤坐在那里没有一丝忧色。
那小贼是个心细的,
方才见他那副威风的样子,哪里有半分被影响的样儿?
想来此事对他应是没有半分影响的。
贾政继续说道:
“据说当时一众朝中大臣都站了出来附议杨阁老的说法”
“攻讦珀哥儿, 让圣上将其降爵除!”
“没曾想珀哥儿早有准备”
“提前便写好了折子”
“将那珍哥儿草菅人命,谋害宗族的事儿尽数呈禀给了圣上。”
“方才避过了此难”
说到这里,贾政面上也不由浮起一抹侥幸之色。
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贾珀方才是这贾府的未来。
贾政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也幸得那珀哥儿是个心明眼亮的,
否则这事要是让别人说了,而珀哥儿这瞒着。
圣上那边即便没有因为这事责罚珀哥儿!心中也会因此起了芥蒂,
往后圣眷只怕是会有所下降了。
身旁贾赦闻言却冷哼一声,
昨晚的他被贾珀呛了一脸!如今还记恨着呢,
往日里他就是这府中的大老爷,朝中的一等将军。
除了老太太,谁敢驳他的面子?
昨晚本是好言相劝,结果被那贾珀小儿当着一众小辈和丫鬟们的面骂自己是非不分,混淆黑白! 还骂什么自己这些人骄奢淫逸,让当年的国公祖宗们蒙羞!
就差指着自己鼻子骂自己是躺在祖宗功劳簿上的国之蠹虫!
哪里有半分尊敬自己这个长辈的样子?
如今听着贾珀早早便将贾珍的罪责陈列在那奏折之上,
忍不住冷言讥讽道:
“我还道这贾珀小儿是个多么顶天立地的”
“不曾想是个背恩忘义、数祖忘典的白眼狼”
一众姑娘们听闻此言纷纷面露忿然之色,
如是自己这些人不知情说不定还真被这大老爷给骗了去。
昨晚看那珀哥哥日记中的记载,
分明就是为了保全整个贾家方才这样做的,
而且如果不是珀哥哥,
以后的贾府似乎还要被贾珍和这大老爷连累得抄家灭族!
如今努力保护着贾府的珀哥哥还在外面辛劳着,
这借着贾府威势作威作福的大老爷却还在坏着珀哥哥的名声,
真是坏透了。
别说一众姑娘们了,就连心中喊着贾珀小贼的王熙凤也不由暗中瞥了一眼自己这位公公, 贾母闻言也是面色一变,打断了贾赦的话。
“住口!”
“你这糊涂东西”
“你心中非要那圣上将珀哥儿也治了罪你方才满意了?”
骂完了贾赦,贾母又问到贾政。
“政儿”
“后来呢?”
“圣上那边怎么说?”
贾政继续道:
“当时圣上在那朝堂上看完了珀哥儿的奏折”
“似乎对着珀哥儿的做法很是满意”
“还让内监将那奏折尽数念给下方的一众朝臣们听着”
“别的儿子也不太清楚了”
“只听着同僚们传着一句【即背弃于宗室!亦将其之罪责陈列于陛下!】”
“圣上当时就对那朝堂之上一众攻讦珀哥儿的大臣们发了怒”
“降职的降职,罚俸的罚俸,我们工部的左侍郎也被降为了右侍郎呢!”
“就连那杨首辅似乎也被天子罚了俸禄”
贾母闻言面色一松,
珀哥儿没事便好。
如今的贾珀便是这贾府中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是半点事儿也是绝不能有的。
听着后方杨首辅被罚俸的事儿,
贾母更是眉头一挑,觉得心中舒畅了许多。
这珀哥儿不但是个能征善战的,
就连这朝堂争斗的本事也不小啊!
这杨首辅稳坐内阁首辅之位二十余载了,
今日却在珀哥儿这吃个大亏,
珀哥儿可当真是个有本事的,
林黛玉在一旁的椅子上搅着手中的巾帕,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句话: “即背弃于宗室!亦将其之罪责陈列于陛下!”
如今的世道,宗族的概念极重,
珀哥哥说了这句话,
虽是迎合了圣意,却是自绝于这宗室世道了。
只怕在民间会落下一个刻薄寡义的名头。
珀哥哥为了救这贾府,却是连自己名声也不顾了。
念及此处,林黛玉只觉得心中生出一股怜惜之意,
明明都是男儿郎,
这二舅舅家的宝哥哥整日享着这泼天富贵。
却丝毫不知进取。
不想着庇护这满屋子的姑娘们,只顾着吃那些个房中丫头们的胭脂。 而这珀哥哥从小便零丁孤苦,至于成立,
被同宗兄弟陷害之后,心中却依旧挂念着保护这屋里的姑娘们,为了贾府奔波劳碌,不敢停歇。
纵使自绝于这宗室世道,也要守着这贾府。
二者之间的差距怎会这般大。
想着昨日宴席上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林黛玉心中怜惜之意更重了几分。 这贾府中人只看着他光鲜亮丽的一面,
哪里会心疼他劳碌奔波的一面。
念及此处,林黛玉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
幸好此刻一众姑娘们各有着心事,倒也没人注意着这一幕。
林黛玉暗里用巾帕轻轻拭去眼角泪痕后,脑海中不由浮起昨晚日记上见着的。 珀哥哥说着自己后面还会喜欢着宝二哥?
怎么可能?
如是喜欢,也该喜欢着珀哥哥才是……
这般想着,林黛玉白皙的面颊上浮起一抹红晕。
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自己谁也不喜欢,
那珀哥哥虽是个会心疼人的,
但他心疼的也太多了!
且是个馋嘴的,
真要许了他,这醋怕是吃不过来了。
迎春听着贾政的话,眼中的愁色缓缓散去。
珀哥哥那边没事儿便好,
二木头迎春显然是不太懂贾珀那句话的含义的。
生性懦弱的她心中下意识认为只要没事儿这关便算过去了。
探春听闻着贾政的话,那英媚的眉眼间也带了几分愁意。
珀哥哥这话居然还被传了出来?
别的话没传,
单单这句话传了出来,
只怕是那些个朝堂诸公们意欲以此话坏了珀哥哥的名声。
真是些国贼禄鬼,
惜春坐在角落里,听着贾政的话。
袍中的指骨捏得有些发白,
她是贾珍的胞妹,
虽然平日里双方关系淡漠,但这血缘关系终是断不掉的。
听着贾珍将那待自己极好的珀哥哥连累成这样,
惜春心中生出一阵愧疚之感。
珀哥哥在外奔波着却依旧挂念着自己,
害怕自己这东府的小姐在西府吃了亏,
但自己哥哥却将他连累成这样……
念及到这里,惜春面色不由一白。
王熙凤在一旁听着,
也不由心中一紧!
背弃宗室?
这珀哥儿真是被连累得紧了,
而且这番话还被传出来了,
于他日后的名声不好。
呸!
这小贼的名声关自己什么事,
自己也真是猪油蒙了心,
怎么还担心起这小贼起来了。
还有他刚才那个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不行,
自己得找个机会问他一问,
否则老是提心吊胆的也不太好。
一边想着,王熙凤一边将眼神望向了一旁的尤氏,心中隐约有了打算。 尤氏坐在一旁,
听着贾政的话,手指不自觉和手中的巾帕缠在了一起。
脑海中总会浮现着自己方才倾倒在那少年怀中的场景,
现在回想起来,心中依旧有着一丝悸动。
虽然那小贼往日里在那日记中轻薄着自己,但二者这是第一次有着身体上的接触, 回想着贾珀那双顾盼生辉的瞳眸,尤氏觉得腿心有些发软。
赶紧换了个坐姿,避免被人看出端倪来。
尤氏却没注意到,
一旁的王熙凤看着自己,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贾珀这边自然是不知道贾府的事儿的,
首至天黑,忙完事务的他方才回到了别院中。
袭人和晴雯早早便备好了晚膳,
见着贾珀回来,袭人面上带着一丝喜意迎了上来。
为贾珀换去袍服,
晴雯在后面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过来呢,眼见袭人抢了先,只能瘪了瘪嘴,
回头去盛饭去了。
袭人一边给贾珀换着朝服, 一边轻声说道:
“ 公 子 ! ”
“今日有人来府中递了请柬”
“请公子您去参加马球会呢”
“还说请公子务必到场”
“有贵人想见您呢”
贾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马球会请柬?
还说什么自己务必要到场,
贵人要见自己?
如今自己身为朝廷的冠军侯,
能在自己这儿称得上贵人的可真没几个了。
袭人这边刚给贾珀换完朝服便赶紧去将请柬拿了过来, 换完朝服的贾珀从袭人手中接过了请柬,
看着邀请人时眼中闪过一丝疑色。
永昌侯?
怎么这么眼熟,
骤然,贾珀眼中闪过一道惊色,
嗯?永昌侯?马球会?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