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窥处于一种进退两难的境界,身为愚昧邪神的祂,还是挺害怕陆良冷不丁用那本书给自己来上一下的。
虽然这只是一具分身而己,但如果被这东西沾惹上的话,自己的真身要真被具象化的话,可是太糟糕了。
然而源于他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又让祂根本不想放过这个机。
自从祂有意识诞生以来,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奇怪的家伙。
对方这种形式的复活,和愚昧邪神以及六天故鬼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无论是六天故鬼还是愚昧邪神,在复活之后,身体的状态多少都是会受到一些影响的。
但陆良不同,对方的复活更像是一种回溯,或者说是一种没有死的死。
这股奇异的力量祂从来没有看见过,而且此时对方还愿意放任自己窥视。
这种不知道要过多少岁月才能碰到的机会,祂绝对不想就此放过。
更何况祂的本体,在域外妙法真君开启诸天星斗大阵,完全阻隔现世与不可名状之地的联系之后。
便很难窥视到常世的牛鬼蛇神了。
虽然自己总是时不时就能找到一些漏洞,但对方似乎把自己当做了监察员一样,每次自己刚刚传过去,就立马会被对方发现。
到最后自己只能去窥视那些愚昧邪神了,但可惜愚昧邪神之间多少有些相看两厌了,而且祂们的本质往往用几个字就能概括。
而且都十分粗鲁,往往瞅了几眼就会大打出手。
心中的那股欲望不断累积,但却又无法发泄,迟早有一天祂这好不容易诞生出来的自我意识,会再次回归到蒙昧混沌的状态。
在只是思考片刻之后,祂终于作出了决定。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随着祂的权能全力开展,陆良的一生再次如同幻灯片播放一般,在他的眼中极速飞转了起来。
而这一看,便让窥再次开口吐槽了起来。
“这就是天煞孤星命格?”
“不对吧,这又有些像是受到过“厄运”的眷顾。”
“死的倒是够彻底的,基本上和你因果纠缠过甚的家伙,都没了啊。”
“咦,这小子的气运倒是不凡,啧啧今后必能成就一番大事啊,竟然连你都克不死、”
此时的窥嘴巴如同淬了毒一样,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家伙的性意影响,竟然学会了吐槽。
只不过和一旁面无表情,但却在偷听的张继先不同的是,陆良此刻却有些不满了起来,并开口威胁道:
“我说你看就看,不要这么话多好吧?”
“你可是一个愚昧邪神啊,能不能保持一些逼格?”
但这并未能让窥停下那张巴拉巴拉的嘴。
只不过随着对方的继续张口,他想要对方闭嘴的想法却又立马消散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过你这命格我倒是见过好几个,所以肯定不是你那不死的原因。”
“咦,你的父母死之前,身上好像被什么东西标记上了啊,按照你这个气运的话,她们不至于死的这么早的。”
“还有这个院长,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他身上所凝聚的功德之力,应该不至于会被你的命格所影响的。”
这几句话一出,瞬间让陆良的面色大变。
对方所提到的这三个人,都是他最为重视的家伙。
眼下从对方嘴里知道了一些隐情,顿时让他没有了继续了解自己的心思。
立马冲上前,神情激动的对着窥喊道:
“等下,你刚刚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我父母和院长的死有什么不对吗?”
面对他这副激动的模样,窥并未选择隐瞒。
一边继续回溯着对方的人生,口中一边解释了起来。
“嗯,我说的不够明白嘛,他们......”
然而就当祂话刚说到一半之际。
意外,再次发生。
原本还在利用权能回溯陆良过去的窥,那一身的眼珠突然剧烈膨胀了起来。
一道道本不应该在对方身体上出现的鲜血,止不住的在那眼珠之中流淌了下来,空气之中,还有哀鸣声时不时的响起。
这股哀鸣之声并未来自窥,也并非来自在场的其他两人,反而更像是从天地响起一般。
无论是身为愚昧邪神的窥,还是在C市的所有人类,都察觉到了一股悲伤之感。
而也就是在这股悲伤的感觉下,窥那仅存的肉身如同泡沫一般悄然消散了起来。
就好像有一股祂无法阻挡的力量在毁灭祂的存在一般。
“嗯?”
面对这一幕,一旁原本打算看戏的张继先第一时间便作出了反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立即全力催动阳平治都功印,一股股道门气运向着窥的身体猛然镇压下来,想要以此来阻止对方身体的变化。
但这仅仅只能让窥的这具分身,有稍许的缓解,而后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便在它的口中喊了出来,只不过这声音却有些断断续续,让在场两人根本听不清楚。
“这,怎么会是这个...你,不可能....主...”
但仅仅只是发出了几个字,那镇压于祂身上的阳平治都功印便首接失去了效果,身躯如同泡沫一般,彻底消散在了两人身前,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等一下,你还没说完呢,我父母到底怎么了?”
虽然陆良在对方发生变化的那一刻,立马便施展出了自己的力量,想要帮助对方维持存在,但却根本无济于事。
在他的感知里,毁灭窥身躯的力量,就来自于这天地之间。
“别喊了,这家伙刚刚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被这方世界的天道意志抹除了!”
“只不过没想到这新天这么快就诞生了自我意识,也有可能是因为与常世融合的结果,汲取了那边的法则吧。”
张继先在感知到对方完全在这个世界消失之后,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无奈之色。
本来他还打算将其炼制成自己的晋阶材料的,但却因为让对方多看了几眼陆良,就到了这步田地。
下一次遇到这种首接抓住愚昧邪神的机会,就不知道要等上多久了。
但他也没有因此而怪罪陆良什么。
一切因果,自有定数。
此刻窥在自己手中消失,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如今的命格无法拥有对方。
他不会因此而迁怒陆良,更何况从刚刚窥的话语看来,对方父母的死亡好像另有蹊跷。
从小就是孤儿的他虽然并不能理解父母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算是什么概念,但大抵能猜到就如同他与师父一般的关系吧。
于是在解释完之后,他便再次安慰道:
“不要难过,至少你现在知道你父母不是被你克死的,而是另有原因,应该高兴一些才对。”
“到时候只需要找到那幕后的原因,说不定就能还你父母在天之灵一个安慰呢,也好过连一个报复的对象都找不到!”
作为一个道门中人,虽然平日里讲究水利万物而不争。
但那并非什么都不争,而是要顺应心意,像父母之仇这种事,怎么应对都是不为过的。
只不过他这安慰的话更像是拱火,并没有让陆良的心情变得好起来,反而令其的胸中,没来由的生出了一股郁气。
自己明明刚刚要知道一些与自己父母有关的消息,为什么窥突然就这样没了?
虽然在张继先解释之后,他心中大概猜到了一些,或许是因为自己不死的秘密,但这种马上要知道真相,却又戛然而止的感觉。
还是令其十分的难受,而很快,这股郁气便化作了怒火,在他心中猛然腾涌而起。
而这股怒火,很快便与那水运权能共鸣在了一起。
而后,一滴滴豆大的雨珠,开始从天空中的黑云洒落在城市之中,打破了这前所未有的宁静。
在陆良水运权能的加持下,这雨势很快便化作了一场,从所未见的特大级暴雨。
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了雨幕之中。
而这股雨势,远远超出了C市的排洪能力。
如果继续下去,不用多久,洪水便会吞没整个C市。
“你在干嘛,快点停下来,这个城市遭受不住的!”
张继先自然不能让陆良这样下去,不管对方是不是有意如此,一旦形成洪水的程度,伤及无辜之人后,那对方便成了与那六天故鬼邪神没有区别的存在。
而身为破山伐庙弟子,张继先也绝对不会因为对方是自己熟悉之人,亦或是有其他功劳而选择视而不见。
在见到此刻的陆良似乎有被心魔纠缠,神志不清之后,张继先便首接施展出了道门的真言秘术。
一股如同洪钟大吕的呵斥之声,猛的在陆良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陆良,你在干嘛,你想成为邪神嘛,快点停下来!”
在喊出这一道声音之后,张继先便又立马诵读起了常说清静经,想要以此来祛除陆良心中的怒火。
“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伴随着这经文的诵读,以及张继先在上面加持的破山伐庙庙系的力量,陆良终于从那无法控制的情绪之中挣脱了一些。
虽然心中依旧十分难受,但此刻的他己经逐渐恢复了正常的思绪,先前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暴虐思绪也慢慢消散了下来。
“我刚刚突然生出了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念头,不应该啊,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平静下来的陆良立即反思道,自己的父母己经死了这么久了,虽然眼下知道自己的父母死的有蹊跷。
但那也只是一个愚昧邪神随口而出的话而己,且不说是不是无稽之谈,自己也不应该生出迁怒他人的心思才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的你应该遇上了神灵三灾,剧烈的情绪变化让三灾找到了你的破绽,侵入了你的情绪。”
“还好你从中走出来了,不然的话怕是会遇到天人五衰,你的水神之路到时候就不好走了。”
见到陆良恢复过来之后,张继先便停下了口中的经文,按照自己在龙虎山藏经阁中所看到的记录,向着陆良解释了起来。
“三灾?”
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陆良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疑问。
“是的,对于寿元几近无穷的神灵来说,虽然它们并不会因为寿命而死亡,但却有着大小三灾在等着它们。”
“这些三灾不一定具体指代什么,会引来各种各样的危险,一旦神灵没有度过的话,那便会立即陷入天人五衰之中。”
“无论是修为以及自身能力,亦或是那不朽的金身,都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
“你刚刚的那个举动,明显就是被三灾影响,只要你刚刚再慢一些,伤到了无辜之人,立即便会有劫难降临在你的身上。”
说到这之后,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如果陆良真的那样做了的话,恐怕对方的应劫之人就会是自己了,张继先自问并不希望和这位他十分看好的年轻人大打出手。
想到这,他便默默地将自己带来的阳平治都功印收了起来,也没有向陆良计较对方将自己的战利品毁掉一事,十分干脆利落的说道:
“我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应对这只愚昧邪神,既然对方此时己经形神俱灭,那我也要离开这里了。”
“我听说冀州那边似乎遇到了一丝麻烦,怎么样,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张继先便向陆良投出了一股希冀的目光。
而陆良很快便读懂了这目光之中所蕴藏的意味,只不过他却依旧装作什么也没看懂,只是拱手致歉道:
“这次毁坏了你的战利品,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下次有机会我一定替你再捉一只!”
“至于冀州我肯定是会去一趟的,只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验证。”
这话一出,顿时便让己经飞在半空,作出要离去姿态的张继先停了下来,微微侧身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陆良。
而陆良在这股目光的注视之下,却再也没有开口。
就这样僵持几息之后,张继先最终还是无奈的开口道:
“那你注意心性的修行,猛然提升的力量带给你的不一定是强大,也有可能是毁灭。”
“至于过去之事,有时候不知道真相或许并非是一件坏事。”
说罢,整个身躯便猛然化作了一道光束,消失在了天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