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过雕花窗棂,洒在轻薄的纱幔,如一层淡金的薄纱,轻轻披在大红色的床榻上。
春风也悄然跟着登堂入室,带着鲜花的芬芳与晨露的清新,在房里弥漫开来。
翟悦在这迷人的春风里悠悠醒来,那如秋水的眼眸里还带着几分今夕何夕的迷茫之色。目光漫无目地扫过身旁雕着龙凤呈祥的黄花梨木床榻,最后落在头顶那华丽的帷幔上,朱红色帷幔上绣着朵朵争奇斗艳的牡丹,花瓣细腻如生,金线穿梭其间,勾勒出精致的纹路,尽显此处的奢华与尊贵。
到处透着古色古香,她不甘地伸出纤细玉指,轻轻抓紧盖在身上的锦被,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
还是没有穿回去。
翟悦哀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眼,心底顿时涌起一抹难以言喻的愁绪。
“小姐,奴婢来伺候您梳洗。”
门外传来沁兰和沁心的声音,翟悦如梦初醒,起身打开门,只见两人身着藕荷色及裸长裙,长发盘成精巧的螺髻,发髻上插着几支简洁的银簪,和几朵素雅的绢花作为点缀。
两人的这身打扮,比起将军府里,更加灵俏动人。
沁兰和沁心端着洗漱用具,见她一言不发,愣愣出神。性格活泼的沁心抢先开口:“小姐,莫不是还没睡醒?还是昨夜小姐一人睡不安稳?”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铜盆轻轻放在架子上,盆里的水还冒着丝丝热气。
沁兰则赶忙取出锦帕,搭在一旁,随后拿起牙粉和柳枝,柔声道:“小姐,先洗漱吧。刚刚太子府的周府丞,打发人来告知奴婢们,赶紧替小姐洗漱更衣,一会儿带小姐去太子寝宫亲侍汤药。”
去太子寝宫侍汤药?
翟悦伸手接过沾了牙粉的柳枝,闻言一惊。一脸的难以置信,“太子……好了?”
姐妹俩见她这般,忍不住噗嗤一笑,沁心笑着说道:“小姐您还不知道吧,今一早有人揭了皇榜,说他能治好太子。”结果自然不言而喻,那人救了太子。
据那少女所说,这世间只有一株灵蛇清蛊草,那救太子之人,必定是战王秦骁的人。
要想解这蛇蛊毒除了千金难求的灵蛇清蛊草外,还需一名医术精湛,同时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医者。能同时具备这两样的人,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这样的人,一般不重名利,也不好钱财。更不会主动卷入朝堂,为皇室效力。
连天盛皇帝都未能请到的人,却被秦骁找到了,还为他所用揭了皇榜救太子。
由此可见,秦骁此人不但手眼通天,做事雷厉风行,还精于揣摩人心,擅以心术驭人。
翟悦突然感觉后背发凉,招惹这样一个男人,到时肯定会死的很惨。
“小姐,今头一次见太子,奴婢给您打扮的精致些可好?”在古代大世家中,丫鬟的地位往往取决于自家主人,沁兰和沁心也不例外。
而今在这太子府,除了太子并无其他主子,太子中毒昏迷不醒,府里一切事务皆由内侍周府丞代管。
昨晚沁兰和沁心被迫与自家主子分开,提心吊胆熬过了一晚,天还未亮便去请示周府丞,想贴身伺候自家小姐,却被他婉拒。
眼下太子病体好转,周府丞便允了她们。沁兰和沁心自然替翟悦感到高兴。小姐不仅不用跟着陪葬,还能为太子亲侍汤药,这当然得打扮精致些。
翟悦却没有多想自已太子妃的身份,也就由着她们的心思行事。她想的更多的是自已与秦骁的关系。
眼下太子得救,自已也逃离了陪葬的命运。可这样一来,她该如何兑现与秦骁的承诺,总不能一直在兄弟两人之间,来回切换身份。
一会儿是太子妃,一会儿是战王秦骁见不得光的姘头。
一想到这些,翟悦都快呕死了。到时东窗事发,可不是侵猪笼那么简单。搞不好是要被载入史册,遗臭万年,背负千古骂名。
虽说她在这异世,没有真正意思上血脉相连的亲人,但她不要脸的吗?
“小姐,可喜欢?”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沁兰和沁心已经替她梳好发髻,换了一袭正红色锦缎宫装,上有金丝银线绣着展翅欲飞的翟鸟和娇艳的牡丹。
“这……是我么?”
翟悦看着铜镜里明艳动人的自已,简直难以置信。
镜中美人梳着精致的高髻,发髻上插着一支金凤发簪,凤嘴倒挂一明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额角几缕发丝垂落,眉间火焰花钿栩栩如生。肤如白瓷,眉秀如远山,眸亮如明珠,鼻如山峰立,朱唇如娇花,娇艳欲滴。
“你们……也太厉害了!”
翟悦顿时喜笑颜开,毫不吝啬的夸赞:“本小姐,这是捡到宝了。”
沁兰和沁心也欣喜不已,沁兰有些羞赧的回答:“小姐谬赞,是小姐天生丽质,奴婢们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翟悦知道自已是有几分姿色,却想不到自已的古装扮相,如此美艳动人。她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抚摸眉间那抹妖冶的火焰纹,这个……真的太绝了。
姐妹俩见她满意,对视一眼也是满心欢喜。
这时,外面有侍女传来通报声,说太子已醒,周府丞派人来接她们主仆三人前去太子寝宫侍疾。
主仆三人一前一后,跟着两名府中侍女,穿梭在狭长蜿蜒的抄手游廊中,经过重重叠叠的院落,终于到了太子寝宫。
此处,位于太子府极其偏远清幽之地,并非太子原先的寝宫,是太子中毒后自愿搬到此处“休养”,说的好听是休养,直白点就是等死。
可见,太子此人确如传闻中一样纯良温善。
翟悦走进太子寝宫,只见太子半靠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周府丞及一众侍从恭敬地站在一旁,神色间有些担忧。
寝宫之中,光线有些昏暗,即便点了几支蜡烛,还有几缕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仍显得有些无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也无法掩盖由肌肤溃烂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酸臭,和夹杂着丝丝血腥的气味。
翟悦强忍腹中不适,微微欠身行礼:“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秦瑜闻声,缓缓睁开双眼,视线在她身上游走,似乎努力在辨认着什么。
半晌,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是何人?”
翟悦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