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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那日，李雪颖在樟木箱底翻出半幅未完成的绣品。靛青缎面上，并蒂莲的茎叶纠缠成古怪的经纬，像极了伍小凯常画的量子函数图。
"这是你母亲留下的。"老管家指着莲心处的金线，"大小姐曾说，等雪颖找到命定之人..."话未说完，庭院里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伍小凯正狼狈地趴在梯子上，藏青长衫挂住梅树枝桠，露出后腰狰狞的旧疤。他晃着刚摘的腊梅强辩："我是在研究古建筑承重结构！"
李雪颖抱臂看他修补漏雨的飞檐，瓦刀起落间竟真有几分匠人架势。晨光漏过他卷起的袖管，腕间红绳与旧疤交错，恰似她昨夜拆解出的绣品针法。
"下来喝汤。"她晃着紫砂壶，故意让酒酿香飘过去。病愈后的伍小凯越发贪嘴，此刻鼻尖微动，险些踩空瓦片。
暖阁里，伍小凯捧着汤碗突然僵住。醪糟汤圆浮沉着细碎金箔，正是他儿时在江南养病时的吃法。李雪颖状似无意地展开绣品："听说苏绣大师能用一根线劈出128丝..."
"你母亲更厉害。"男人指尖划过莲瓣，"她能把心事绣成密码。"他突然蘸着酒酿在桌面勾画，"看，这些乱针其实是摩尔斯电码。"
水汽氤氲的玻璃上，李雪颖看着倒影里的两人。伍小凯说话时喉结轻颤，与绣品中莲茎的震颤频率奇妙重合。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却被攥住指尖："别乱动，在解你母亲的情书呢。"
老座钟敲响三下时，暗格里的日记本重见天日。泛黄纸页间夹着张产检报告：1995年3月，李雪颖的小姨怀胎七月，胎儿检测出凝血障碍。而家属签字栏里，赫然是伍小凯外婆的名字。
"所以我们是..."李雪颖攥皱纸页。院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老管家颤抖着捧出族谱：在早夭的"李其玥"名旁，朱笔补写着"伍小凯"，生辰八字与李雪颖正好相差整十年。
暮色染红窗棂时，伍小凯在祠堂找到了李雪颖。她正对着满墙先祖绣像出神，怀中抱着他清晨修补过的陶土娃娃——那是七岁时的生日礼，底部刻着"给小玥"。
"难怪你总叫我小名。"她将娃娃按在他心口，"二十年前该是我表兄的人，怎么成了万晟太子爷？"
伍小凯解开唐装盘扣，心口疤痕形似并蒂莲："当年实验室爆炸，外婆用苏绣技法缝合血管..."他引她触碰那些凸起的纹路，"这些金线，是你母亲亲手绣的。"
夜雪悄至时，老宅供电突然中断。李雪颖握着烛台推开西厢房，撞见伍小凯正在炭盆边煨橘子。跳动的火光里，他腕间红绳与疤痕几乎融为一体。
"为什么装不认识？"她将橘子捏得汁水淋漓。男人就着她的手吮去甜汁："怕你哭啊。"他展开那半幅绣品对着火光，"你看，莲心其实藏着我们的生辰..."
烛火忽然爆出灯花。李雪颖在晃动的光影里俯身，吻住他未尽的话语。院外老梅轰然折断积雪，像极了二十年前产房里那声啼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