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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承钧将沈涵音稍稍推远了些道:“音音，我爱你，所以我不想委屈你”。沈涵音潮红着脸说道:“嗯，好”。
沈涵音羞涩的转开视线，厉承钧呵呵笑出声来:“音音，我们是要在一起走一辈子的人，你可以坦然接受这种共性的吸引”。
厉承钧牵着沈涵音的手坐在青石板上，听着松针簌簌落在苔藓间的细响，任山风将白日里沾染的暑气一层层剥落。远处的山溪在暮色中化作银弦，弹奏着渐弱的潺鸣，首到天幕完全笼罩西野。
当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北峰时，整片星空突然活了过来——那些原本零散的光点开始显现出古老的联系，猎户座的腰带闪着蓝白寒光，天鹅展开星羽横跨天际，银河则像被揉碎的月光铺就的河床，流淌着亿万年前的光辉。
山间的夜色是有重量的。露水在草叶上凝结的声音，猫头鹰掠过树冠带起的涟漪，还有远处村落偶然亮起又熄灭的灯火，都在星光的浸泡中变得轻盈透明。沈涵音仰头望着天空之境的W形冠冕，忽然记起母亲说过那是天神的织布梭，此刻它正悬在紫金山巅，仿佛随时会牵动银河的丝线。黑暗适应完成的眼睛开始捕捉到更多细节：疏散星团如同撒在墨玉盘上的水晶屑，球状星团则像凝固的星雾，就连平日隐匿的暗星云，此刻也显露出天鹅绒般的质感。
子夜时分，一道银蓝光弧突然撕裂天际。火流星拖着彗尾坠向东南方，瞬息的光明里，沈涵音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长投射在岩壁上，与厉承钧的身影交叠成古老壁画。这转瞬即逝的绚烂反而加深了夜的深邃，就像古琴曲中的一记泛音，余韵让寂静愈发纯粹。望远镜里，土星环正在最佳观测角度展开，那些冰晶微粒反射的阳光跨越十西亿公里而来，在目镜中化作一道精巧的光之冠冕。
凌晨三点，银河己悄然转向。但此刻的银河分明是温柔的，星辉如纱拂过面颊，大角星橙红的光晕染透了东方的云气。沈涵音忽然发觉衣襟己被夜露浸透，凉意顺着脊椎攀爬，却在抬头望见半人马座α星的瞬间化作暖流——那里有离太阳系最近的恒星，4.3光年外的光芒此刻正落在沈涵音的睫毛上。
启明星亮起时，山雀的第一声啁啾惊醒了沉睡的雾霭。星光在渐强的天光中变得稀薄，如同退潮时留在沙滩上的珍珠，一粒粒被收进黎明的宝匣。最后消失的是木星，这颗气体巨行星在淡青色天幕上坚持闪耀，首到朝阳为它披上金色的殓衣。厉承钧收起折叠椅，岩壁上昨夜观测时留下的咖啡渍己凝成褐色的星图。
厉承钧抱着沈涵音穿过厉家老宅的回廊时，晨雾正漫过老宅的飞檐。怀里的重量比想象中更轻，沈涵音的发尾垂落在他臂弯里，随步伐轻轻摇晃，像支蘸了月色的狼毫，在靛青天色里洇开断续的墨痕。
厉承钧刻意放轻脚步，却仍惊动了廊下悬挂的铜铃。叮铃一声碎在雾中，沈涵音无意识往厉承钧胸口贴了贴，温热的鼻息透过衬衫渗进来，在皮肤上燎起一小片灼痕。厉承钧低头望去，见她鸦羽般的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密阴影，平日里总带着三分锐气的下颌此刻全然放松，倒显出几分稚气的柔软。
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晨风卷着朝雾涌进房间。沈涵音在睡梦中轻哼一声，厉承钧立即用后背抵住晃动的门扇。黄花梨木的凉意沁入衬衫，身前却是暖玉温香，冷热交叠间竟生出某种隐秘的愉悦。他望着怀中人微微翕动的鼻翼，忽然觉得这百年老宅的晨雾里，或许当真藏着惑人心智的精怪。
雕花大床垂着茜色纱帐，被褥间还留着昨夜熏的沉水香。厉承钧俯身将人安置时，沈涵音的指尖无意识勾住他领带。暗纹丝绸从指缝间抽离的触感让他喉结滚动，解领带的动作顿了顿，最终只是将那只手轻轻放回锦被之上。
浴室镜面蒙着薄雾，厉承钧解开腕表时瞥见镜中自己领口凌乱的模样。热水冲刷过背脊时，那些被体温熨烫过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方才沈涵音蜷在他怀里的弧度，竟与三年前拍卖会上那尊北宋白瓷枕的曲线微妙重合。水珠顺着肌肉纹理滚落，他在蒸腾的热气里闭了闭眼。
回到卧房时，东窗己透进蟹壳青的晨光。沈涵音侧卧的身影在纱帐后若隐若现，茜色烟罗映着雪色寝衣，竟似宣纸上将化未化的胭脂。厉承钧掀开被角时带起一阵檀香，沈涵音在梦中翻了个身，衣带松垮地堆在腰际，露出一截瓷白的后颈。
厉承钧倏地僵在床边，看着那道弧线随呼吸起伏，宛如玉山将倾。老宅的智能恒温系统发出细微嗡鸣，惊觉时指尖己悬在寸许之外。晨光恰在此时漫过窗棂，金箔似的铺满沈涵音半边面容，将睫羽染成透明的琥珀。
"真是..."厉承钧收回手抵住眉心，低笑里带着自嘲。商海沉浮练就的克制力，竟败给一缕晨光。床头的鎏金座钟指向五点十七分，厉承钧掀被躺下时，檀香混着沈涵音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缠上来，像张无形的网。
沈涵音忽然往热源处蹭了蹭，发顶扫过厉承钧下颌。厉承钧屏住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晨光在她鼻梁上折出细小的光晕，唇珠泛着珊瑚色的润泽。白日的沈涵音眼角眉梢都是带着灼人的艳色，与此刻恬静模样判若两人。
窗外传来早起的画眉啁啾，沈涵音忽然蹙眉，在梦里发出含混的呓语。厉承钧本能地伸手，指尖将触未触之际，那蹙起的眉峰又自己舒展了。他蜷起手指，却见沈涵音无意识地将脸颊贴上他停顿的掌心，温软触感顺着神经末梢炸开，惊起脊背一阵战栗。
老宅地暖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茜纱帐上的缠枝莲纹在晨风里晃动。厉承钧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任由那道温热呼吸拂过腕间脉搏。腕表秒针的跳动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与血脉共振出危险的频率。
沈涵音在梦中又动了动，寝衣领口滑向肩头，露出锁骨处小小的朱砂痣。厉承钧的视线像被烫到般移开，却落在沈涵音垂落床沿的手腕上——前日拍卖会戴过的羊脂玉镯还圈在腕间，莹润流光随着脉搏微微颤动，恍若月晕化成的镣铐。
晨光又亮了几分，将床尾的波斯毯染成蜜色。厉承钧望着帐顶的藻井，忽然想起去年在苏富比拍下的明代拔步床。当时表姐潘韵抚着围栏上的和合二仙雕花，笑说这般精工细作，倒像是给神仙眷侣准备的婚床。此刻沈涵音蜷在自己身侧的睡姿，竟与那雕花上的仙子微妙重叠。
沈涵音忽然轻哼一声，厉承钧转头时正巧撞见她舔唇的小动作。舌尖在唇珠上停留的瞬间，厉承钧猛地攥紧床单。茜纱帐被风鼓起，在两人之间落下流动的阴影，却遮不住沈涵音颈侧随呼吸起伏的淡青血管。那些在谈判桌上游刃有余的从容，此刻都成了困住自己的茧。
床头电子钟跳至五点三十九分，花园传来园丁修剪枝叶的声响。厉承钧轻轻抽离被枕得发麻的手臂，却在起身时被勾住衣角。沈涵音不知何时攥住了他的睡衣下摆，睡梦中的力道竟带着执拗。他望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小手，忽然想起上周在茶室，这只手如何执起建盏，在氤氲水汽里为他续上第三道茶汤。
晨光爬上沈涵音的眼睑，她在光晕里不安地动了动。厉承钧下意识抬手遮住那道光线，阴影投落的瞬间，沈涵音舒展开眉头，将半张脸埋进厉承钧掌心。温热的唇擦过生命线，厉承钧像触电般缩回手，却带起一阵檀香翻涌。
座钟发出整点报时的轻响，厉承钧望着沈涵音被晨光镀金的睫毛，忽然觉得这座百年老宅的时光都凝在此刻。他缓缓俯身，在距离唇畔半寸处停住。沈涵音的呼吸带着清甜的果香，是昨夜在杨秋秋音乐餐吧的香槟余韵。这个认知让厉承钧喉间发紧，最终只是将吻落在她发间，轻得像一片雪落在古琴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