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号楼里的故事

第 31章 流言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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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18号楼里的故事
作者:
小梨花O
本章字数:
7334
更新时间:
2025-05-03

王婶在楼道里拦住我时,手里攥着一把韭菜,眼神却闪烁得厉害。"陈记者啊,"她压低声音,韭菜叶上的水珠滴在我的鞋面上,"昨晚又睡304了?"

我手里的豆浆差点洒出来。晨光透过楼道尽头的窗户,照在王婶意味深长的笑容上,把她眼角的皱纹映得格外深刻。她的小孙子在旁边玩弹珠,玻璃球滚到我脚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婶,我那是......"

"年轻人嘛。"她摆摆手,突然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个小方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我手里,"拿着,红梅丫头让我给你的。"

我低头一看,差点被豆浆呛到——是个避孕套,还是带颗粒的那种。包装上印着夸张的日文,边角己经有些皱巴,像是藏了很久。

"红梅姐?"我难以置信地抬头,正对上306门口李红梅平静的目光。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另一个在摇床里熟睡。见我看来,她淡定地点点头,转身进屋时顺手带上了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豆浆袋在我手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机械地走上楼梯,脑子里嗡嗡作响。三楼平台上,几个正在晾衣服的大妈立刻噤声,用探究的目光上下扫视我。我僵硬地点头致意,听见身后传来压低的议论:

"听说夜夜都睡一起......"

"那姑娘不是还去红浪漫......"

"哎哟,现在的年轻人......"

推开304的门,林菲菲正对着镜子涂口红。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丝绒旗袍,开衩处绣着暗纹的藤蔓,衬得肤白如雪。听到动静,她头也不回:"豆浆买来了?"

我把避孕套和豆浆一起放在桌上。她瞥了一眼,口红差点画到腮帮子上。"这什么......"拿起来一看,耳根立刻红得像要滴血,"陈默!你......"

"李红梅给的。"我无辜地举起双手,"让王婶转交给我的。"

林菲菲的表情精彩极了,先是震惊,继而羞恼,最后变成哭笑不得。她抓起避孕套要扔,又突然停住,眯起眼睛:"等等,她们怎么知道我们......"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王婶洪亮的声音:"红梅丫头!套子我给他了!"

整栋楼突然安静了一秒,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关窗声,和刻意加重的脚步声。林菲菲手里的口红"啪嗒"掉在地上,滚到床底下去了。

"完了。"她捂住脸,墨绿色旗袍的袖口滑到了手肘,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全楼都知道了。"

我蹲下去捡口红,趁机平复脸上的燥热。床底下积了一层灰,还有几个线团和一枚发卡。摸到口红时,指尖碰到了什么硬物——掏出来一看,是个铁皮饼干盒,就是我送她的那个。

"别动那个!"林菲菲突然扑过来,旗袍下摆扫过我的脸,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我们俩一起跌坐在地上,她抢过饼干盒抱在怀里,像个护食的小兽。

我正想逗她,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菲菲啊,"是王婶,"我家小孙子满月酒,你来帮忙裁件新衣裳呗?"

林菲菲慌忙爬起来,把饼干盒塞到枕头底下,又手忙脚乱地整理旗袍。我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故作镇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笑屁!"她瞪我,用气音说,"还不躲起来!"

我指了指窗户:"跳下去?"

她翻了个白眼,一把将我推进衣柜。柜门关上的瞬间,王婶己经进来了,脚步声伴随着塑料袋的窸窣声。

"这料子好,上海带来的。"王婶的声音近在咫尺,"哎,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没......有点热。"林菲菲的嗓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我靠在衣柜的门上,忍笑忍得肚子疼。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她的化妆品香气,架子上摆着几瓶廉价护肤品,还有一支用了一半的烫伤膏。镜子上的水雾还没散,隐约能看到她早上洗澡的影子。

"陈记者呢?"王婶突然问,"刚还看见他买豆浆。"

此时衣柜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我屏住呼吸,听见林菲菲结结巴巴地回答:"可、可能采访去了吧......"

"是嘛。"王婶拖长音调,"那这豆浆......"

"我买的!"

"两杯?"

"我......我胃口大。"

王婶的笑声意味深长。接着是布料展开的声音和剪刀的咔嚓声。我小心翼翼地在衣柜里坐下,不小心碰倒了脚边的剪刀,发出"咣当"一声响。

"什么声音?"王婶问。

"老鼠!"林菲菲立刻说,"最近好多老鼠。"

"哦~"王婶拉长声调,"挺大的老鼠啊。"

我低头看着自己44码的拖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时门缝底下突然塞进来一张纸条,我捡起来一看,是林菲菲潦草的字迹:"别出声!王婶要给小孙子认干亲!"

我心头一紧。在这片老城区,认干亲可不是小事,要摆酒席、给红包,干爹干妈还得准备厚礼。以我们现在的情况......

"菲菲啊,"王婶果然开口了,"你看我那小孙子,是不是缺个干妈?"

林菲菲的剪刀声停了一瞬:"王婶,我......"

"干爹嘛,我看陈记者就挺好。"王婶继续说,"大学生,体面人。"

我捂住脸。这下好了,全楼不仅知道我们睡一起,还要给我们塞个"儿子"。门缝下又塞来一张纸条,这次画了个愤怒的猫脸,耳朵都气得竖起来。

"王婶,"林菲菲的声音突然镇定下来,"我和陈默......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王婶打断她,"你脖子上的那条链子,跟陈记者手上的是一对吧?红浪漫的小姐妹都告诉我了。"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那条刻着"CM"的银链子,此刻正明晃晃地挂在林菲菲脖子上,墨绿色旗袍的领口衬得它越发醒目。

一阵沉默后,林菲菲小声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接着王婶突然提高音量:"哎哟!早说嘛!那我得赶紧去准备认亲酒!"

脚步声远去了,房门关上的瞬间,我冲出了衣柜:"你答应她了?"

林菲菲背对着我,耳朵红得能滴血:"我说......说等我们结婚后......"

我愣在原地。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落在她墨绿色的旗袍上,暗纹的藤蔓像活过来一般,缠绕着她纤细的腰肢。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银链子,指节微微发白。

"陈默,"她突然转身,眼睛亮得惊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我上前一步,把她搂进怀里。她的旗袍触感凉滑,底下却是温热的躯体,微微发抖。我闻到她发间的栀子花香,混合着淡淡的汗味和化妆品的气息。

"我知道。"我轻声说,"不急。"

她在我怀里放松下来,额头抵着我的肩膀。我们就这样站着,听着楼里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婴儿的啼哭声,还有远处红浪漫隐约传来的音乐声。

下午我去裁缝铺的路上,流言己经发酵出了新版本。一楼的小卖部老板娘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听说你们下个月摆酒?"二楼的大爷则关切地问:"彩礼准备给多少?"最离谱的是三楼的大妈,信誓旦旦地说看见林菲菲去妇产科。

李红梅在裁缝铺门口等我们,怀里抱着红红,梅梅在背带里熟睡。见到我们,她难得地笑了笑:"恭喜。"

"红梅姐!"林菲菲羞恼地跺脚,墨绿色旗袍的下摆荡起优美的弧度,"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李红梅淡定地掏出一个小本子:"礼单我都拟好了。王婶送被面,张厂长家送暖壶,301的......"

"等等!"我打断她,"什么礼单?"

"结婚啊。"李红梅一脸理所当然,"全楼都知道了。"

林菲菲哀嚎一声,冲进铺子里,把门摔得震天响。我和李红梅面面相觑,她怀里的红红突然"咯咯"笑起来,露出了没牙的牙龈。

"她昨晚熬夜了。"李红梅突然说,"给梅梅做了双虎头鞋。"顿了顿,又补充,"用的是你送她那块绸缎。"

我心里一暖。那块湖蓝色绸缎是我上个月出差带的,花了我大半个月工资。

"陈记者。"李红梅突然正色,"菲菲是个好姑娘。"

"我知道。"

"她......"李红梅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摇头,"好好待她。"

铺子里这时传来缝纫机的声音,哒哒哒像急促的心跳。我推门进去,看见林菲菲正埋头做一件小衣服,墨绿色旗袍的后背己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小块。听到动静,她头也不抬:"不许笑!"

我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没笑。"

她瞪我,眼圈却红了:"现在全楼都以为我们要......"

"早晚的事。"我轻声说。

缝纫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呆呆地看着我,口红因为紧张被咬掉了一块,露出原本的唇色,得像初春的樱花。

"你......"

"不急。"我握住她的手,感受到指腹的茧子和微微的颤抖,"等你准备好。"

她的睫毛颤了颤,突然抽出手,从柜台底下掏出那个铁皮饼干盒,打开推到我跟前。里面整齐地放着各种票据、照片,还有一个小存折。我翻开一看,竟然有五千多块钱。

"这是......"

"嫁妆。"她别过脸,耳尖通红,"我存的。"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这五千块钱,是她每晚在红浪漫陪笑换来的,是被醉汉摸手摸脚换来的,是忍着恶心和眼泪换来的。

"菲菲......"

"不许哭!"她凶巴巴地说,自己却先掉了眼泪,"我就是......就是想干干净净地嫁给你。"

我紧紧抱住她,墨绿色旗袍的丝绒蹭着我的脸颊,带着她的体温和香气。她的眼泪落在我颈间,滚烫得像小小的太阳。

"够了。"我吻她的发顶,"早就够了。"

窗外,筒子楼的生活还在继续。王婶在楼下喊孙子回家,李红梅轻声哄着哭闹的红红,306的收音机里放着《甜蜜蜜》。而在这个小小的裁缝铺里,我们相拥而泣,像是要把前半生的委屈都哭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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