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微的瞳孔中倒映着三个重叠的时空。那只从未来镜中伸出的星纹手掌,指尖正滴落着银色液体——与镜璇玑伤口流出的星髓一模一样。
"抓住我的手!"镜璇玑的声音在时空乱流中变得支离破碎。她的银链缠绕在云知微腰间,链节上浮现出细密的古老符文。云知微注意到,这些符文与往生客栈灯笼上的一模一样。
黑袍国师的铜镜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镜中黑影剧烈翻腾,年轻国师的面容扭曲着发出尖叫:"不...这不是预言...这是记忆!"
客栈的木质地板开始龟裂,裂缝中渗出腥臭的血水。云知微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虚化,皮肤下隐约可见星辰流转——这是灵枢七转带来的"星脉同调"现象,意味着他的身体正在与九霄境的某个存在产生共鸣。
"别看裂缝!"镜璇玑的警告晚了一步。云知微己经瞥见裂缝下的景象:无数个不同时代的"自己"正在重复相同的动作——将某个酷似镜璇玑的女子推入镜渊。最可怕的是,随着轮回次数增加,那些"镜璇玑"的抵抗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世,甚至主动跃入镜中。
客栈掌柜化作的血雾突然凝聚成箭矢,射向国师手中的铜镜。"铛"的一声脆响,铜镜表面出现裂痕。趁此机会,镜璇玑拽着云知微冲向客栈后厨——那里竟然悬浮着一面等人高的雾镜。
"这是..."
"往生镜的碎片。"镜璇玑的语速飞快,"能暂时切断星晷的追踪。但穿过时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应答!"
雾镜表面泛起涟漪。云知微踏入的瞬间,耳边响起无数声呼唤:
"云大夫..."(悬济堂病患的声音)
"云将军!"(沙场同胞的呐喊)
"知微..."(这个声音让云知微浑身一颤——是母亲?)
镜璇玑突然捂住他的耳朵:"是星晷在模仿逝者之声!"但她的警告己经引发异变。雾镜突然变得血红,西周浮现出三百年前大胤皇宫的景象:华服女子被众人逼迫着走向铜镜,她回头时露出的面容,赫然是...
"花蕊夫人?"云知微脱口而出。
镜面剧烈震荡!一只苍白的手突然穿透镜面抓向云知微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镜璇玑的银链绞碎了那只手。断裂的手腕处没有流血,反而飘出点点星芒。
"你应答了。"镜璇玑脸色惨白,"现在它会永远记住你的声纹。"
穿过雾镜后,他们站在一片荒芜的戈壁中。夜空中的星辰排列成诡异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阵法。云知微突然认出,这是《星晷录》残卷上记载的"蚀星之相"。
"这里是..."
"九霄境与红尘境的夹缝。"镜璇玑检查着腰间的鎏金铃铛,铃身己经出现裂痕,"我们有三刻钟时间。国师暂时找不到这里,但..."
她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铃音打断。不是来自她的银铃,而是从云知微怀中发出的声响——那包在青州城药铺自燃的朱砂,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他衣襟内,此刻正发出诡异的共鸣。
"果然如此。"镜璇玑苦笑,"你在红尘境接触过的物品,都会成为星晷定位的坐标。"
云知微解开朱砂包,里面的粉末己经凝结成微型镜子的形状。更可怕的是,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个正在配药的背影——正是他自己在悬济堂时的模样。
"时空倒错..."云知微突然想起药典中的记载,"当观测者与被观测者同为一人时..."
话音未落,朱砂镜突然爆裂。粉末在空中组成一行字:
「第七日,鹑火之位,镜渊重开」
镜璇玑猛地捏碎那些字迹:"星晷在尝试订立契约!别读出声!"但为时己晚,云知微脚下的沙地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镜渊。无数双透明的手从渊底伸出,抓向他的脚踝。
"灵枢八转,星移物换!"镜璇玑的银链插入自己心口,引出的不再是银光,而是带着血色的星芒。光芒所及之处,沙地重新凝固。但代价是她右眼的瞳孔彻底变成了镜面般的银色。
云知微扶住摇摇欲坠的镜璇玑,发现她的体温正在急速流失。最诡异的是,她右眼映出的不是眼前的戈壁,而是青州城悬济堂的景象——药柜第三格的那个紫檀木盒正在自行开启,里面躺着一枚生锈的钥匙。
"那是..."
"你前世藏起来的'锁星钥'。"镜璇玑的声音变得空灵,"现在它感应到灵枢八转的力量苏醒了...快去取..."
突然,戈壁上空裂开一道缝隙。黑袍国师的脸出现在裂缝中,他的面具己经破碎,露出下面布满星纹的皮肤:"找到你们了!姐姐说得对,你们永远逃不出这个轮回!"
镜璇玑突然吻上云知微的眉心。这个触碰引发了剧烈的星力震荡,云知微感到某种封印被打破了——他瞬间看懂了夜空中的星图,那根本不是阵法,而是一段用星辰书写的记忆:
三百年前的月食之夜,花蕊夫人并非被迫入镜。她主动走进铜镜前,将一个婴儿交给了年轻的国师...而那婴儿的襁褓上,绣着云氏家纹。
"这是...?"
"最后一世的记忆碎片。"镜璇玑的嘴唇也开始透明化,"现在你明白为何国师要阻止轮回完成了吗?因为..."
国师的咆哮打断了她的解释。裂缝骤然扩大,无数锁链如暴雨般射来。镜璇玑用最后的力量推开云知微:"记住!第七日鹑火之位..."
锁链贯穿她身体的瞬间,云知微被一股力量抛向空中。坠落时他看到三个震撼的景象同时显现:
1. 镜璇玑化作无数银光消散前,嘴唇仍在重复某个词;
2. 国师撕开衣襟,心口处嵌着半面铜镜;
3. 自己左手完全星辰化,掌心浮现出与星晷一模一样的纹路。
当云知微重重摔在青州城悬济堂的后院时,怀中多了一物——镜璇玑的鎏金铃铛,铃舌是一枚小小的青铜镜碎片。
药柜第三格的紫檀木盒,正在发出规律的叩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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