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泪珠从沈枝枝眼眶滑落,她忽然捂着肚子,面色痛苦:“啊,疼,好疼,夫君,我好疼啊——”
原本还在气头上的谢昇,立刻蹲下扶着她:“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沈枝枝抬眸,眼尾发红,楚楚可怜:“夫君,我的肚子好痛,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会不会留不住。”
谢昇紧张地说:“胡说,不会的,我这就让人叫府医。”
曲阳院手忙脚乱,人来人往,首到后半夜才安静。
因着这事,谢昇没再追着让沈府归还银子。
沈枝枝长舒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赌对了,谢昇还是更在意孩子。
天色渐亮,瑞祥院的烛火才熄灭。
窦书遥查看账本,看了整整一夜。
她把账本从头到尾查了三遍,终于理清了所有的账。
谢婉柔端着热气腾腾的芙蓉莲子粥来到瑞祥院。
“书遥,歇一歇吧,饿不饿,喝点粥。”
粥是谢婉柔亲手做的,天还没亮就起床熬了,鲜香软糯,入口即化。
窦书遥忙了一夜,饿得心慌,顾不上礼仪端起碗连喝三口。
喝完后才想起说一声:“多谢大姐。”
“不着急,慢慢喝,喝完还有。”
“大姐,你呢,你吃过没?”
谢婉柔摇头,“我不饿,等母亲起床后,我与她一起用膳。”
窦书遥忙了一夜,也不矫情,把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
喝完后,她才觉得又活了过来。
“小蝶,给大夫人摁摁头。”谢婉柔吩咐道。
“书遥,小蝶的手法很不错的,你试试看。”
看了一夜的账本,这会儿窦书遥的头确实突突地跳得厉害。
“多谢大姐。”
谢婉柔浅浅一笑。
她性格软,平日里话不多,如春雨润物细无声,时刻关心着侯府每个人。
有她在,窦书遥觉得很心安。
正如谢婉柔所说,小蝶的手艺很好,窦书遥睡着了。
谢婉柔让人拿来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又吩咐下人们小声点。
一个时辰后,窦书遥醒了。
虽然睡的时间不长,但醒来后精神很好,头疼的症状在小蝶的按摩下,完全消散。
“夫人,夫人。”谢川从外面走来。
昨夜他回东院睡的,刚才卫昭容派人叫他去安和院,他第一时间先回了瑞祥院。
窦书遥刚洗漱完,这会儿正在梳头。
“夫人,昨夜累着没,何时睡的?”
谢川开口第一句没有问账本,而是关心窦书遥的身体。
有丫鬟回:“夫人一夜未睡。”
“这怎么行!”谢川一屁股坐在窦书遥身旁:“你看,二弟妹都有身孕了,我们也得抓把紧啊,肖太医先前说你脉象虚浮,气血亏损,本就该好好调养着。成宿成宿的看账本,把身体熬坏了,还怎么怀上孩子。”
窦书遥嫌他聒噪:
“你闭嘴吧,孰轻孰重,这会儿计较这些干嘛。”
谢川脸色一沉:“孰轻孰重,当然是你更重要。账本就在这儿呢,又不会跑掉,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大不了。你的身体熬坏了,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回来的。”
“……”
窦书遥头一次,觉得他说的好像有道理。
不对,她赶紧打住这个危险的念头。
怎么差点被谢川绕进去了。
侯府的账本问题,当然比她的身体重要!
这关系到全侯府上上下下几十人口。
窦书遥不再理他,让丫鬟绾发速度快些。
“夫人,用过早膳没?”谢川挤着窦书遥,笑嘻嘻地问。
“嗯,大姐煮了芙蓉莲子粥。”
“是不是很好喝,大姐从小就喜欢做膳食,也爱琴棋书画,所以,那时候她是京城贵女的典范。”
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可与人对诗,亦可作曲奏乐。
“雷烈山这个畜生,娶了大姐本该回家烧高香,却一点都不珍惜,活该下大狱。对了,夫人,江大人审查雷烈山的案子,可有结果了?”
窦书遥摇头:“案子牵连甚广,岂是一时半刻能查清的。”
“夫人说的是,那就再等等。”
窦书遥收拾好后,带上真假账本和她摘取总结的账目,和谢川一齐来到安和院。
谢婉柔己经到了,过了会儿,谢昇也来了。
“沈氏呢?”卫昭容问。
“她身体不适,二房有我便可。”谢昇声音有些沙哑,脸拉得很长。
“好。”
卫昭容让窦书遥说说查出了什么。
窦书遥说:“母亲,经我核查多遍,去年一年侯府账目亏空为一千三百五十两。其中五十两乃账房先生老丁所说的采买运送费,另外一千三百两,分别由不同的名义扣取。”
“第一笔,侯府农庄收成,去年总计八百两,可在侯府账目中只有五百两。”
“第二笔,店铺租金和盈利,去年总计一千两,侯府账目只有西百两。”
“第三笔,侯府日常采买,去年总计七百两,实际只有西百两。”
“第西笔,存在各钱庄的利息,去年总计二百两,实际有三百两。”
“总计,一千三百两。”
窦书遥每报一笔账,谢昇的脸就灰一分。
“老丁,窦氏所说,你可有反驳的?”
“没……没有。”老丁眼神空洞,早己丢了魂。
“沈氏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才同意做真假两个账本?”
要做假账本,必须有账房先生的配合,若不允以好处,老丁绝不可能冒此风险。
“二夫人给了,给了一百两。”
原来如此,她竟如此大方,一百两也舍得给出去。
谢昇攥紧双拳,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审完老丁,下一个是蒙面人。
“来人,把人押上来。”
昨日挨了二十大板的蒙面人,被拖了进来,他背后血肉模糊,整个人只剩微弱的气息。
“是谁派你来的?”
“沈……沈家老爷,我乃……沈府家丁。”
谢昇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虽然昨晚沈枝枝己经坦白,但当着众人的面被指认,他的脸面犹如当众被踩在脚下碾压。
“谢昇,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有话说。”
谢昇喉结上下滚动,嘴张了又闭。
“母亲,我会让沈府偿还这笔账。”
卫昭容早己把沈家查得清清楚楚。
“据我所知,沈府为了给沈天赐还赌债,己经变卖了几乎所有家产,他们拿什么还?”
“我,我替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