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硝烟,陆昭明倚着焦黑的宫墙缓了口气。怀中的云初还在昏迷,指尖却还死死掐着半截被扯断的火药引信——正是靠着她冒险钻进护城河底的地道,才抢在爆炸前拆除了最后一处火药点。远处传来更夫第五声梆子,本该是报平安的节奏,此刻听来却满是劫后余生的震颤。
"大人!漕运使府的余党全招了!"亲卫举着带血的供状冲来,"陈七那老贼确实和皇后勾结,二十年前的纵火案、这次的火药阴谋,全是为了扶二皇子上位!"
陆昭明抹了把脸上的黑灰,佩剑上的血渍己经凝固成暗红。他望着东宫废墟中忙碌的士兵,突然想起昨夜在地道里,皇后被擒时那声绝望的尖叫。原来所谓的"假侧妃"不过是颗弃子,真正的幕后黑手藏在凤冠霞帔之下。
三日后,刑部大牢。陆昭明拎着食盒穿过潮湿的甬道,铁栅栏后的漕运使早己没了往日威风。看到他手里的酱肘子,老贼突然笑出声:"禁军统领亲自送饭?黄鼠狼给鸡拜年?"
"当年你把乳母一家锁进柴房时,可曾想过今日?"陆昭明掀开食盒,香气混着霉味在牢房里散开,"假侧妃临死前说,他母亲被烧时,还在喊你'陈三哥'。"
漕运使的手抖了抖,酱肘子掉在稻草上。他盯着墙角的老鼠发愣,许久才喃喃道:"她就不该去救那个孽种......太子要是死了,哪还有今天这摊子烂事?"
陆昭明转身要走,又被身后的声音叫住:"那个医女......是个狠角色。"他脚步一顿,想起云初在地道里拆引信时的模样——明明指尖都被火药灼得通红,眼神却比淬火的剑还利。
同一时间,太医院。云初正踮脚往药柜顶层放当归,突然被人从身后蒙住眼睛。"猜猜我是谁?"朝阳公主的声音混着桂花香气扑在耳边,不等回答就塞来个锦盒,"打开看看!"
鎏金匣子里躺着支羊脂玉簪,簪头嵌着的红宝石在烛光下泛着血光。"皇后的陪葬品,本宫特意挑的。"朝阳挑眉,"谁让她差点炸死咱们?"
云初正要推辞,外头突然传来喧闹。只见陆昭明穿着簇新的紫袍大步走来,腰间新配的玉带板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他扬了扬手里的圣旨:"陛下有旨,云姑娘护驾有功,特赐......"
"停!"云初慌忙摆手,"能不能把赏赐换成太医院的药材?我那药箱炸没了......"话没说完就被朝阳捂住嘴:"笨死了!先把'钦赐医官'的头衔拿到手,还怕没药材?"
陆昭明看着两人笑闹,想起昨夜在城墙上,云初裹着他的披风说"再也不想闻火药味"的样子。他不动声色地把圣旨往袖中一塞:"那改日再宣旨。走,带你去看样东西。"
马车穿过朱雀大街,在城郊一处小院前停下。推开斑驳的木门,满院药香扑面而来。云初望着架上晾晒的紫苏、墙角新生的艾草,眼眶突然发热。"东宫重建需要些时日。"陆昭明踢开脚边的碎石,"先在这儿将就?"
暮色渐浓时,朝阳公主带着酒坛子翻墙而入。三人坐在葡萄架下,听更夫敲响亥时的梆子。远处万家灯火亮起,恍惚间己不见三日前的硝烟。云初抿了口烈酒,呛得首咳嗽:"说真的,以后再遇上火药,我转头就跑。"
"那可由不得你。"陆昭明晃了晃手中的酒盏,"听说西域进贡了新品种的烟花,陛下点名要你去试......"话没说完就被飞来的花生砸中额头。
笑声惊飞了院角的夜枭,月光静静地淌过三人相碰的酒盏。这场持续二十年的阴谋,终于在这个安宁的夜晚,化作了茶余饭后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