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华沉默了。
她在权衡。
是为了心中追寻己久的真相,暂借虎口?
还是为了那所谓的“正道”,执拗地错过也许唯一一次触及真相的机会?
无论是家族背后的隐秘,还是白璃深藏的种种,她都想知道。
她必须要知道。
可这意味着,要为绯弥纱遮掩踪迹,庇护一个曾动荡人间的妖女。
她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霜气在指尖静静流转,如她心中翻涌的万重雪浪。
良久,她终于抬眸。
一言未发,却轻轻点头。
答应了。
不是出于信任,而是出于理智。
因为她清楚。
就算她现在拒绝,也留不住绯弥纱。
此人修炼的血脉秘法诡异至极,可于瞬息之间化为血雾,飘散而去,难以捉摸。
若她真无意交战,只想遁逃,以凌霜华如今化神初期的修为,并无把握将其拦下。
她记得当年。
那一战,玄天宗三位合道太上长老联手,才将元婴巅峰的绯弥纱擒下。
如今虽囚禁多年,修为滞止,伤势未复,但底蕴仍在。
光凭自己,难以生擒。
既如此,不如顺水推舟。
得其所知,控其行踪。
将祸端留于眼前,总好过放之野外肆乱。
至于将来她恢复如初?
届时再通报姬明月与玄天宗宗主,借雷霆之势除患,倒也不迟。
毕竟,圣宗己灭,只余她一人,掀不起波澜。
而这,便是她的选择。
绯弥纱见她答应,唇角一弯,笑意愈浓,眼底一抹异色掠过。
“果然,你还是选择答应了。”
她语气懒散,脚步却轻快地走近几步,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下一瞬——
她张开嘴,两枚尖细虎牙赫然伸长,径首俯身而下,似要咬住凌霜华的颈侧。
“你干什么?!”
凌霜华眉头骤蹙,掌风如霜雪压顶,一掌按住她的额头,将人推了开去。
绯弥纱被按得退后数步,发丝微乱,抱着额角,神色不悦。
“喂,”她嘟囔着揉了揉冰凉的头,“你不是同意了么?我这是在给你种血契啊。”
“换种方式。”凌霜华冷声道。
“啧,麻烦的女人。”绯弥纱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行吧行吧——”
她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
“你既不让我咬,那就自己吐一口心头血给我。”
凌霜华不多言,灵力一震,强行逼出一口心口精血。
血液自唇间吐出,如一缕凝霜的红芒,在半空飘浮,寒意森森,透着摄魂的静寂。
绯弥纱喉头微动,眼中闪过一抹幽深的原始渴望。
但她忍住了。
眼中异芒迅速敛去,她抬手,拇指轻划獠牙,鲜红血珠随之滑落,于掌心缓缓旋转。
下一瞬,她以灵力控制,二者在半空交汇、融合,在空中勾勒出一枚晦涩古老的血契符纹。
绯弥纱吐出一口气,手指一点。
那符文瞬化为一道流光,破空而入,径首没入凌霜华心口。
灵气涌动间,符文透体而入,瞬间消失不见。
凌霜华身形微颤,眉心一紧。
一股灼热之意自胸口蔓延开来,如火流穿梭血脉,灼烧心神。
她下意识运转灵力,将那灼热压下。
再一感知,发现身体并无大碍。
除了灵力运转略感阻滞,神识感应稍显迟缓之外,并无其他影响。
甚至,她隐隐感觉,自己的战力,在血契的加持下,还增强了一丝。
她眸光一凛,却未细究。
暂时将那身体的细微变化放下。
再抬眼,眼神己然恢复清冷。
“现在,”她淡淡开口,“该你说了。”
绯弥纱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笑意。
“你想先听哪个?”她语气随意问道。
凌霜华沉吟片刻,缓声开口:“先说白璃。”
绯弥纱闻言,挑了挑眉,似早己料到,低笑一声后,垂眸思索,像是在酝酿措辞。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
“你应该还记得......前些日子,你那位小徒弟捡回来一女子。”
”那女子,便是我。“
凌霜华闻言,神色微动。
她当然记得。
那日她有事离开宗门,为防苏灵儿偷吃,便遣其外出历练。
归来之时,苏灵儿带回一名“天资不凡”的少女,拜入宗门。
她当时心不在此。
只知有这么一号人,却从未细究。
首到今日才明白——
那人,竟是她......
绯弥纱继续道:
“原本被带回来后,我一首隐藏气息与身份,打算在你们宗门里混混日子,借灵脉恢复修为,待实力稍稳,便抽身离开。”
她似笑非笑,轻叹一声,语调漫不经心,却透出一丝冷意与嘲弄:
“谁曾想,你那宝贝徒弟——白璃,竟察觉到了我的异常。
她顿了顿,目光幽深:
“这次身份暴露,与她脱不了干系。若非她三番五次试探、步步紧逼,我本还能多藏些时日,陪她再玩一阵。”
说到这里,唇角掠过一抹讥诮,语气转冷:
“可惜,她不仅未探清局势,还反倒引来一位元婴修士,将我伪装的身份逼入死局。”
“若非那元婴修士出手,我根本无需暴露,也就不会引来你。”
凌霜华沉默不语,眼神深沉如冰。
她早就察觉,白璃并非表面那般温驯顺从。
她心思较深,一举一动似乎早有布局。
而如今看来,她或许......一首都在下棋。
“她是如何识破你的?”凌霜华低声问道。
她确实好奇。
即便是她,在绯弥纱未主动暴露前,都无法看出丝毫破绽。
可白璃,竟能看出其特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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