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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嘉把保温桶里的山药粥盛进青瓷碗时，手指在碗沿顿了顿。
往常这个时候，周连琛该穿着深灰家居服下楼了，发梢还带着浴室的湿气，会站在她身后看她摆餐垫，偶尔用指节轻敲她手背："又放枸杞，我不吃甜的。"
可今天餐桌对面的椅子空着。
"王伯，少爷还没起床？"她转身问端着银盘进来的管家，瓷勺磕在碗边发出清脆的响。
王伯把热毛巾搭在银架上，垂着眼："少爷说今日起由我安排早膳。"他的手指在毛巾角绞出褶皱，"书房门从昨晚就没开过，助理小吴送了咖啡进去。"
简嘉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天前在医院，周连琛替她理刘海时指尖的温度还烙在耳尖，怎么突然就......她端着粥往楼梯口走，刚迈上第一步就听见二楼传来闷响。
"说了不许她靠近。"周连琛的声音像浸在冰里，"所有行程改到酒店，书房钥匙收走。"
简嘉的脚步僵在楼梯中间。
她望着雕花栏杆上晃动的晨光，喉咙发紧——那是助理小吴的声音，可周连琛的话像根刺，扎得她眼眶发烫。
"简小姐？"王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粥要凉了。"
她低头看碗里的山药粥，白色的雾气正一点一点散掉，像极了她这三天的期待。
从医院回来后，周连琛再没出现在她视线里，换衣要助理递睡袍，泡茶改喝速溶咖啡，连她放在他书房的手工饼干都原封不动退到了厨房。
"他在躲我。"简嘉攥着碗沿，指节发白。
下午替张妈送汤到花园时，她在葡萄架下堵住了正在修剪月季的林叔。
老人的老花镜滑到鼻尖，剪子在手里转了两转："十年前少夫人出事那会儿......"他突然顿住，剪子"咔"地剪断一根枯枝，"少爷把自己关在顶楼画室，三天没吃东西，谁敲门都不应。"
简嘉的手一抖，汤盅里的银耳羹晃出一滴，落在她布鞋尖。
林叔摘下眼镜，用袖口擦镜片："后来老夫人让人把画室拆了，少爷就开始......"他抬眼看向二楼紧闭的书房窗，"开始把所有在意的东西都推远。"
原来不是她做错了什么。
简嘉望着葡萄架上垂落的藤蔓，阳光透过叶子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
她想起昨晚整理客房时，在床底旧木箱里翻到的泛黄相册——周连琛七岁时抱着布偶熊的照片，圆乎乎的脸埋在熊耳朵里，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你其实很怕孤单吧？"她当时轻轻摸过照片上的小熊，照片边缘被岁月磨出毛边，像被反复过无数次。
深夜的保姆房里，简嘉把毛线团绕在指节上。
竹针在台灯下闪着暖光，她盯着手机里布偶熊的照片，手指有点酸——周连琛相册里的小熊耳朵是圆的，眼睛是两粒黑纽扣，她得织得像些。
"咔嗒。"凌晨三点，毛线针掉在地板上。
简嘉弯腰去捡，看见镜子里自己眼下的青影，忽然笑了。
她把织到一半的小熊塞进怀里，针脚歪歪扭扭的，倒像极了她此刻乱七八糟的心意。
天刚蒙蒙亮，简嘉就揣着毛线小熊上了二楼。
书房门还是锁着，她踮脚从门缝里把小熊塞进去，便签纸压在熊爪下："它代替我说话，你不想听我也要说——我想你了。"
回保姆房时，她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
转头只看见走廊尽头的百叶窗被风吹得晃动，晨光漏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线。
第二天清晨，简嘉在厨房揉面时，张妈撞了撞她胳膊："简小姐，去书房看看？"
她的手还沾着面粉，推开书房门的瞬间心跳漏了一拍——那只毛线小熊正被抱在周连琛臂弯里，他靠在真皮转椅上，衬衫领口解开两颗，眼下有淡淡青黑。
书桌上摊着份文件，"林振南"三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简嘉的目光落在小熊身上。
它歪歪扭扭的耳朵被仔细理过，针脚开线的地方用黑丝线补过，倒比她织的时候更精神了些。
便签纸不在熊爪下，她看见周连琛西装内袋露出一角，是她熟悉的圆体字。
"张妈说你今天要做红豆饼。"周连琛的声音哑得像砂纸，他低头用指腹蹭了蹭小熊的鼻子，"多加两勺糖。"
简嘉的喉咙发紧。
她想说话，却被他突然站起来的动作惊得后退一步。
周连琛没追过来，只是站在书桌后望着她，喉结动了动："晚上......别锁门。"
深夜的脚步声比往常轻。
简嘉迷迷糊糊听见门口有动静，翻了个身又睡过去——她睡前在便签上写"你会原谅我吗？"，此刻那张纸还攥在她手心里，被体温焐得温热。
周连琛站在床边，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照见她睫毛上沾的细汗。
他伸手替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指尖碰到她攥着便签的手，便签角在她掌心压出红印。
"我没有怪你。"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我只是......怕你也会离开。"
简嘉在睡梦里皱了皱眉，往他手的方向蹭了蹭。
周连琛的手指顿在半空，最终轻轻覆上她发顶，像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猫。
晨光初现时，简嘉抱着枕头坐起来。
她摸了摸身侧，被子上有淡淡雪松香气——是周连琛常用的香水味。
床头柜上多了杯温水，杯底压着张便签，是他的字迹："今天的红豆饼，我等你。"
她笑着把便签塞进枕头下，转身去收拾房间。
弯腰捡昨天掉在地上的毛线团时，随身笔记本从围裙口袋滑出来，"啪"地落在客厅地毯上。
简嘉没注意到，她正踮脚把周连琛的西装挂进衣柜，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毯上的笔记本封皮上镀了层金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