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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在鼻尖萦绕，简嘉望着手背上刚拔针留下的淡红针孔，喉咙发紧。
医生刚带着护士离开，病房门合上的轻响里，她听见自己发闷的声音："其实我没喝多少......"
话音未落，腕间突然一紧。
周连琛不知何时俯下身，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像要把她的骨头嵌进自己血肉里。
他的眼镜歪在鼻梁上，眼尾红得滴血，血丝顺着眼白爬成蛛网："你知不知道我推开包厢门时有多怕？"
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皮，简嘉这才注意到他喉结在剧烈滚动，袖口还沾着昨夜的酒渍——是她吐在他西装上的。"我听见你喊'疼'，"他突然低头，滚烫的呼吸落在她手背，"门反锁着，我踹了三次才开。
你蜷在沙发上，头发黏在脸上......"
简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发颤的睫毛。
这个总把西装穿得笔挺的男人，此刻领带歪在锁骨处，后颈那道淡粉色的疤随着吞咽动作一跳一跳。
那是十年前他母亲坠楼时，他冲过去被碎玻璃划的——她替他涂过无数次祛疤膏，此刻却觉得那道疤像在她心口烙了个印子。
"连琛......"她想抽回手去摸他的脸，却被他攥得更紧。
"别说话。"他突然把脸埋进她掌心，胡茬蹭得她发痒，"让我再确认一次。"
敲门声恰在此时响起。
赵律师站在门外，黑色公文包夹在臂弯，目光扫过周连琛泛红的眼尾，又迅速垂下去："周少，调查结果出来了。"
周连琛松开简嘉的手，动作却像在剥离什么珍贵东西。
他扯了扯领带，转身时背挺得笔首，可简嘉看见他整理袖扣的手指在抖。
赵律师递来一沓文件，封皮上"李总"两个字刺得她眯眼——就是昨夜灌她酒的地产公司负责人。
"李总近三年向周氏医疗项目虚报采购价，"赵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冷静得像精密仪器，"资金流向......"他顿了顿，"指向周太太名下的空壳公司。"
周连琛的瞳孔骤然收缩。
简嘉见过他谈并购时的冷硬，见过他对付竞争对手的狠戾，却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像被踩了尾巴的狼，又像被揭开旧伤疤的困兽。
他低低笑出声，指节抵着窗台，骨节泛白："她以为用我妈当年的手段，就能逼我放手？"
"周太太"三个字像颗惊雷，在简嘉耳边炸开。
她想起昨夜李总醉醺醺的嘟囔"你妈当年不也是被男人哄着上位"，想起热搜里"周太太也是这么上位的吧"的评论，喉间像塞了团浸了醋的棉花。
"嘉嘉？"周连琛突然回头，眼底的阴鸷瞬间褪成慌乱，"你......"
"我想去趟洗手间。"简嘉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掀开被子的动作太急，差点带倒床头柜上的温水杯。
她避开周连琛伸来的手，冲进洗手间反锁上门。
镜子里的脸白得像张纸，手机屏幕在口袋里震个不停——是小米发来的消息："嘉嘉你快看微博！"
热搜第一己经从"周少暴怒护保姆"变成"保姆黑历史大起底"。
简嘉点进去，父亲躺在ICU的照片刺得她眼睛生疼，还有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是她上周在超市买卫生巾时低头挑货架的样子，配文"装纯？
这种东西买这么多"。
"嘉嘉？"小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是推门声，"我给你带了蜂蜜水......"
简嘉赶紧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身时撞得洗手台发响。
小米端着玻璃杯站在门口，马尾辫翘翘的，眼睛却红得像小兔子："那些人太过分了！
昨天周少在医院发完火，又让人把酒店监控室的硬盘全搬来了，就为了找拍你的摄像头......"
简嘉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
蜂蜜的甜香漫上来，她却想起周连琛藏在西装内袋的手工饼干——那是她上周烤糊的，他说"焦的才有烟火气"，还用粉色丝带系着。
"你看周少对你多好。"小米戳了戳她手背，"昨天他守着你打点滴，眼睛都没闭过......"
"他说我是他最重要的人。"简嘉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我......"她望着镜中自己泛红的眼尾，"真的担得起吗？"
小米愣了愣，突然扑过来抱她："你当然担得起！
你会给住院的爷爷织毛线袜，会把早餐多带一份给保洁阿姨，周少又不瞎......"
门被轻轻推开。
周连琛倚在门框上，手里捏着她的外套，听见最后一句，嘴角动了动。
他没说话，只把外套披在简嘉肩上，手指在她后颈停留了半秒，像怕碰碎什么。
这夜简嘉睡得极浅。
迷迷糊糊中听见仪器轻响，闻到周连琛常用的雪松香水味。
她翻了个身，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见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歪在床沿，眼镜滑到鼻尖。
他的手垂在床边，掌心里攥着她白天戴的腕带——是她用钩针织的，藏青底色配着小草莓。
他的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喉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连睡梦里都皱着眉，像在和什么看不见的怪物搏斗。
简嘉轻轻抽回被他压着的手，拿过搭在椅背上的毯子。
刚要给他盖上，腕间突然一紧。
他闭着眼，指尖却像铁钳："别走。"声音带着刚醒的哑，尾音发颤，像个被噩梦困住的孩子。
"我不走。"简嘉凑过去，在他额角轻轻一吻。
他的睫毛抖了抖，攥着腕带的手松了些，却仍圈着她的手腕，像圈着救命的浮木。
清晨的阳光是被一阵风卷进来的。
简嘉醒时，周连琛正伏在她床边打盹，手指还勾着她的小指。
她轻轻抽出手，却在枕头下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牛皮纸信封，边角有些毛躁，像是被人从门缝塞进来的。
照片滑出来时，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是昨夜包厢的画面：她缩在沙发角落，李总歪在旁边举着酒杯，门被踹开的瞬间，周连琛的影子像座山压进来。
照片背面是用红笔写的字，墨迹未干，渗着威胁的狠劲："识相就离开他，否则下次没人救你。"
"嘉嘉？"周连琛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哑，在头顶响起。
简嘉手忙脚乱把照片塞回信封，藏进枕头底下。
她抬头时笑得很乖："我想回趟家，拿点换洗衣物......"
周连琛揉了揉她发顶，眼底还带着未消的倦意："我让林叔开车送你。"
简嘉望着他眼下的青黑，喉咙发紧。
她想说"不用"，想说"我害怕"，却只是点了点头。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藏信的手上，暖得烫人，像藏着颗随时会炸的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