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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嘉的指尖在日记本封皮上顿了顿。
床头柜的台灯暖黄光晕里，"给未来的嘉嘉"几个字像被撒了层碎金，她记得周连琛说过这是母亲临终前让人转交给自己的，可首到此刻，她才真正触到这行字里藏着的温度。
书脊处的纸边随着她翻动的动作又露出半寸。
她屏住呼吸，用指甲轻轻挑开——一张折成西叠的旧地图滑落在床单上，边角泛着茶渍的暗黄，却被保存得极为平整，连折痕都像新压的。
"连琛。"她声音发颤，抬头时正撞进周连琛关切的视线。
他不知何时己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紧实的肌肉线条，此刻正俯身盯着她掌心的地图，喉结动了动："是母亲的字迹？"
简嘉展开地图。
泛黄的纸页上，城郊西山的轮廓被红笔圈了个醒目的圈，圈内用钢笔写着"后巷第三棵老槐"，旁边还有行更小的字："若嘉嘉找到这里，连琛的光就来了。"
她的指尖抚过"光"字，想起前晚周连琛蜷缩在沙发角落说"我早该知道，所有人都会离开"时泛红的眼尾，想起他藏起她工牌时耳尖的薄红，突然喉咙发紧："我们得去这里看看。"
周连琛的手指覆上她手背。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方向盘的薄茧，此刻却轻轻她指节："现在？"
"现在。"简嘉把地图折好塞进随身小包，动作突然顿住——包侧袋里，梁伯给的银铃铛正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清响，像极了十年前某个雨夜，她蹲在社区医院走廊，听见护士站传来的同款铃声。
周连琛的手机在此时震动。
他接起电话时眉峰微挑，应了两句便挂断，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徐助理说地下车库备好了车，梁伯刚发来定位。"
黑色商务车驶入夜色时，简嘉的手机在腿上震动。
来电显示是"梁伯"，她刚按下接听键，老人略带沙哑的声音便裹着电流声传来："小姐，那处不是疗养院。"
"什么？"她攥紧手机，余光瞥见周连琛握方向盘的指节发白。
"我年轻时给夫人开车，她总说去西山看朋友。
有次下雨，我瞥见门牌——是私立心理诊所。"梁伯的咳嗽声透过话筒传来，"夫人走前半年，总说'连琛的光要来了'，我猜......那光就是您。"
车厢里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
周连琛的喉结上下滚动，方向盘被他捏得发出轻响："母亲......真的有精神问题？"
简嘉转头看他。
路灯的光掠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在眼窝处投下阴影。
她想起上个月在书房撞见他翻旧相册，照片里穿鹅黄连衣裙的女人抱着小连琛笑，而他当时红着眼把照片按在胸口，像在按一个随时会碎的梦。
"她只是病了。"简嘉伸手覆上他搁在排挡杆上的手，"和你父亲生病时一样，需要人照顾。"
周连琛突然握住她的手，指腹重重蹭过她腕间的银铃铛："嘉嘉，你永远不会嫌我麻烦？"
"不会。"她回答得太快，快得像呼吸。
话音未落，后视镜里突然闪过两道刺目的白光。
简嘉下意识抓紧安全带——那辆黑色轿车正以极近的距离贴上来，车头灯照得后挡风玻璃一片雪白。
"周太太的人。"周连琛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他猛打方向盘避开对方的撞击，车身擦着隔离带划出刺耳的摩擦声，"徐助理说换了路线，看来他们装了追踪器。"
简嘉的心跳快得要撞出肋骨。
她看见周连琛额角渗出细汗，却仍冷静地转动方向盘，在车流里左冲右突。
手机在此时震动，徐助理的语音信息自动播放："己通知附近巡警，三分钟后到达。"
黑色轿车又一次逼近。
简嘉盯着对方车牌，突然想起上周在周氏顶楼，周太太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搭在她肩上："小保姆也配肖想连琛？
等我拿到继承权，有的是办法让你消失。"
"抓紧。"周连琛突然踩下油门，商务车如离弦之箭窜进辅道。
简嘉听见后车急刹的尖啸，转头时正看见两辆闪着警灯的巡逻车从岔路杀出，黑色轿车的尾灯在视野里越来越小。
"安全了。"周连琛长出一口气，却没松开她的手。
他掌心全是汗，指节因为刚才的急转还泛着青白。
简嘉摸出纸巾替他擦汗，却被他反握住手腕按在唇边轻吻："吓到了？"
"没有。"她摇头，"我只是在想......他们这么急着阻止，说明那里一定有重要的东西。"
西山疗养院的铁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门楣上的"仁心"二字掉了漆，露出底下斑驳的锈迹。
周连琛用从梁伯那里要来的钥匙打开门锁，金属摩擦声在空荡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档案室在二楼最里间。
简嘉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手电筒的光扫过墙面上的霉斑，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看，是半块碎掉的护士名牌，照片上的姑娘笑得很甜，名字是"周淑兰"。
"嘉嘉。"周连琛的声音从档案室传来。
她快步走进去，见他正从积灰的档案柜里抽出一本牛皮纸袋，封皮上用钢笔写着"周韵心理评估报告"。
纸张脆得像枯叶。
简嘉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诊断结果让她呼吸一滞："重度抑郁伴焦虑症，需长期心理干预......"
"母亲总说头痛。"周连琛的声音很低，低得像叹息，"我以为是偏头痛，原来......"
他突然抓起报告的手顿住，从纸袋最底层抽出一封信，信纸边缘焦黑，像是被烧过又抢救回来的。
简嘉凑近看，信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连琛，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妈妈没能陪你长大。
真正的凶手藏在最亲近的人之中，别信......"后面的字被烧得只剩半拉，"......护好嘉嘉。"
周连琛的手指在"凶手"二字上反复，突然将信按在胸口。
他的睫毛剧烈颤动，简嘉看见有水滴砸在信纸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墨："她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是周太太......"
"我在。"简嘉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跳动的心脏上，"我陪你查清楚。"
夜色渐深时，两人坐在车里复盘线索。
车载空调的风声里，周连琛突然低声说："我妈说你会来。"
他侧过脸，月光从车窗斜照进来，在他眼底镀了层温柔的光，"原来从那时候起，你就注定了是我的光。"
简嘉的鼻尖突然发酸。
她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缩在沙发角落像只受伤的兽，而现在，他会在她痛经时煮红糖姜茶，会在她被记者围堵时把她护在身后。
她轻轻靠在他肩上，听见他加快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合着同一个节奏。
手机在此时震动。
简嘉拿起来看，是梁伯发来的短信："当年替夫人立遗嘱的陈律师，还留着联系方式。"
周连琛低头吻她发顶，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明天，我们去见陈律师。"
简嘉望着车外的月光，突然想起日记本里的那句话："替我看顾连琛。"
她握紧他的手，在心里说：我不仅会看顾他，还要替他，把所有被夺走的光，都找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