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泥点,像极了陈年账本上晕开的血渍。叶青梧蜷在茶馆阁楼的暗角,指尖捏着半页从拆迁补偿协议里撕下的清单——建材采购栏的“缅甸黄花梨木”字样旁,潦草地批注着“T-90制式枪管×200”。
“王德发宴请的‘鸿门宴’定在今晚。”方拓拎着半瓶二锅头撞开门,湿透的西装黏在佝偻的脊背上,“老东西包了整座醉仙楼,点名要你带‘新账本’贺寿。”
林深没抬头。他正用镊子夹起清单边缘的土褐色颗粒,显微镜下的棱状晶体折射出猩红光斑:“金三角红壤,含砷量超标47倍。”桌角摊开的《云栖镇地方志》停在矿产篇,泛黄插图上“稀土伴生矿”的坐标与走私货单的经纬度完全重合。
叶青梧突然将账本按在窗棂上。暴雨斜打进窗缝,纸面浮出油污漩涡般的暗纹——那是用尸油浸泡过的密写药水,遇水显形:
“7.16 瓷俑(内藏4号白粉)随拆迁款押运车入港”
“9.03 青铜器(夹层军工图纸)混入文物修复基金”
“陈家把毒品缝进青瓷俑,军火嵌进族谱箱……”她指尖抠破纸页,露出底层泛黄的警方协查令。那是三年前她经手的贪腐案,被“证据不足”压进档案库的协查令右下角,赫然签着现任副市长的名字。
林深忽然冷笑:“押运车牌照是陈昊名下的物流公司,但资金流水来自‘复兴资本’。”他敲开加密硬盘,海外基金交易记录瀑布般冲刷屏幕——复兴资本的控股方,正是三年前逼他做空国企的华尔街秃鹫集团。
醉仙楼的包厢熏着浓烈檀香。王德发捻着佛珠,身躯裹在紧绷的绸缎旗袍里,领口狼头纹身随吞咽酒液上下滑动:“叶警官带着‘贺礼’来,是给老汉面子!”
檀木匣推至桌心。叶青梧掀开匣盖瞬间,王德发眼底掠过一丝惊惶——匣内是半截带弹孔的青铜鼎,鼎耳铭文“破军”二字沾着新蹭的血垢。
“三天前截获的走私货。”叶青梧将账本残页压在鼎下,“王叔签拆迁协议时,没发现补偿金比市价高了三成?”
林深忽然按住她手腕。他盯着王德发旗袍盘扣上挂的翡翠吊坠——那根本不是翡翠,而是哥伦比亚毒枭专用的通讯胶囊。吊坠随主人心跳频率,正发出次声波震颤。
方拓醉醺醺地舀起一勺佛跳墙:“边吃边谈嘛!”汤勺“哐当”砸进瓷碗,油花倏然旋成黑褐色漏斗。林深猛地踹翻餐桌:“闭气!”
迟了。王德发七窍涌出黑血,喉咙里挤出嗬嗬怪笑:“你们…都得陪葬……”
窗外骤然射进红外瞄准红点!叶青梧扑倒方拓的刹那,子弹掀飞翡翠吊坠,毒囊在火焰中炸出青紫色烟雾。
林深撕开王德发的旗袍。狼头纹身心口位置,皮下植入的微型注射泵己空——老家伙早在宴前吞了解药,用肉身当毒气炸弹!
三人从醉仙楼密道钻出时,镇广场钟楼正指向午夜。方拓瘫在污水沟里狂呕,手里死死攥着半片旗袍残布:“纹身…是陈家的‘血狼帮’标记……”
叶青梧突然扒开下水道铁栅。锈蚀管道内卡着本烧焦的硬壳账册,塑料封皮在火光中卷曲变形——那是八十年代国营矿厂的工会台账,最新夹页却记录着数字货币密钥:
“BTC冷钱包地址:1F1tAaz5x1HUXrLbtMDqcw6o5GNn4xqX”
“转账备注:青梧停职补偿金”
“当年诬陷我受贿的‘赃款’,原来藏在这儿。”她忽然笑出泪,枪口抵住账本,“他们用三十年前的老法子,给黑钱穿上了红旗袍。”
林深蘸着雨水在青石板上演算。密钥对应的比特币市值足够买下半座古城,但区块链溯源显示:最后交易方竟是“周玄策慈善基金会”。
“周老在洗钱?”方拓不可置信地摸出皱巴巴的名片——周玄策手写的茶室地址背面,印着缅甸禅修中心的LOGO。
叶青梧用镊子挑起账本夹层里的红壤。放大镜下,晶体中嵌着半枚锡兰菩提叶标本,叶脉用纳米微雕刻满巴利文咒语。她陡然变色:“是金三角‘血菩提’的标记!周玄策和毒枭…”
轰隆!
陈家废弃矿洞方向传来爆炸声。火光中升起血红色烟柱,烟尘在半空扭曲成硕大的狼头。林深手机自动亮屏,匿名短信闪烁:
“青铜鼎换账本,否则送叶警官去湄公河捞尸。——陈露”
矿洞深处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混合气味。陈露高跟鞋碾过满地账簿残页,枪口顶住叶青梧后腰:“师兄还是这么喜欢捡垃圾。”她踢了踢脚边青铜鼎,鼎内赫然躺着昏迷的茶馆伙计阿宝——少年脖颈拴着倒计时炸弹项圈。
林深举起烧焦的工会账本:“你用矿难死者账户洗钱时,没发现周玄策挪走了九成资金?”他猛地撕开封皮,内页粘贴着泛黄的《终南山地契》,所有人署名“林玄策”。
陈露瞳孔骤缩。那是林深生父的本名。
“周玄策是你父亲?”叶青梧突然嘶喊,“那他知不知道…你在越南替我挡枪时,腹腔留着弹片怀孕会死?!”
炸雷劈亮矿洞。陈露腹部隆起轮廓在闪电中无所遁形,她颤抖着摸向项圈遥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