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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梧在紫砂壶底摸到第三片金箔时，窗外的暴雨正将屋檐下的蛛网撕成流苏状。她屈指轻弹壶身，那抹暗金色在茶汤倒影里摇曳成蟒纹——正是海关通缉令上东南亚走私集团的标记。
"叶老板添水！"醉汉的吆喝声从屏风后炸响。她拎起铜壶转身，瞥见账房先生老吴的算珠停在"柒佰肆拾万"的位置，这个数字与上个月古镇修缮拨款分毫不差。
滚水冲开碧螺春的瞬间，叶青梧听见后厨传来瓷器碎裂声。她闪身撞开松木门，看见帮厨小满正颤抖着拼接青花碗碎片，泥地上散落着印有"文物修复专用"的稻壳填充物。
"陈家送来的包装材料？"她蹲身捻起一撮稻壳，指腹搓出暗红色土壤——这种含铁量极高的酸性土，整个云栖镇只有金三角走私船卸货码头才有。
小满的瞳孔骤然收缩："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少年夺门而逃时，怀里的账本飘落纸页，借据背面赫然是青铜器拓印图。叶青梧摸出刑警队淘汰的紫外线笔照去，褪色墨迹显现出集装箱编号：CTU1900-7。
这个编号她死都不会忘。三年前追查跨国走私案，师父就是倒在这个编号的集装箱前，法医从他肺里清出半斤金三角红土。
前厅突然爆出桌椅翻倒的巨响。叶青梧冲出去时，首富陈昊的保镖正踩住老吴右手，黄花梨算盘珠崩落满地。"叶老板养的好狗！"陈昊用紫檀杖挑起染血的账本，"敢在我的建材单里夹私货？"
叶青梧扫过被圈出的"柒佰肆拾万"字样，突然笑了。她端起那壶碧螺春浇在账页上，茶汤在数字间洇出油污漩涡："陈总该去配老花镜了，这墨迹是缅甸酸枝染的，遇水显形。"
陈昊的狼牙项链突然颤动，他猛地后撤半步。账本上的茶渍果然浮现出带鹰徽的水印——正是林深操盘的海外基金LOGO。保镖的匕首己抵住叶青梧咽喉，她却仰头饮尽残茶："杀了我，明天省纪委收到的就是二十年前的矿山转让协议。"
暴雨砸在瓦当上的声音突然密集。陈昊挥退保镖，紫檀杖重重戳在染血算珠上："叶警官果然宝刀未老，但你以为林深真是救世主？"他甩出张照片，画面里林深正将《道德经》残卷递给周玄策，残页缺角与账本烧痕严丝合缝。
叶青梧感觉后槽牙咬碎了什么。照片拍摄时间是王德发中毒身亡那晚，而法医报告显示死者胃里有周玄策茶室的武夷岩茶成分。
"这是复印件的复印件。"她将照片投入煮茶炭炉，火苗窜起时照亮梁上"明镜高悬"的旧匾，"陈总既然要玩谍中谍，不如看看真正的底牌？"
后厨传来柴油机的轰鸣。林深推门而入时，浑身裹挟着河泥腥气，怀里抱着半截断裂的镇水兽。他将兽首丢在账台上，青铜眼窝里滚出几粒带编码的玉琮："陈总的走私船沉得真快，我刚打捞到有趣的东西。"
陈昊的瞳孔映出玉琮上的"破军"铭文，那是他父亲在国企改制时期用的暗号。林深用狼牙吊坠刮开兽首天灵盖，取出血迹斑斑的微型胶卷："1997年6月12日，云栖码头，陈老董事长用这个换了七条人命。"
叶青梧突然明白师父为何至死攥着半枚玉琮。她拔枪上膛的声音惊飞屋外寒鸦："海关编号CTU1900-7的集装箱，现在停在哪？"
"在各位脚下。"周玄策的嗓音混着雷声炸响。众人低头望去，青砖地缝里渗出的河水正泛着油污光泽，古董挂钟的铜摆突然指向子时三刻——二十年前矿难发生的准确时间。
林深掀开神龛下的暗道入口时，陈昊的紫檀杖己抵住他后心："林先生不妨猜猜，当年参与矿山改制的海外顾问姓什么？"杖尖弹出的刀刃挑开衬衫，露出林深后背的狼头刺青，那图案与陈昊项链的狼牙纹路完全一致。
"巧了，那位顾问的翻译官叫周玄策。"叶青梧的枪口在两人之间游移，"而周先生昨天给我的茶叶罐里，装着金三角最新毒品的样本。"
河水的咆哮声突然逼近。暗道涌出的急流冲散账本残页，所有带"柒佰肆拾万"的纸页都朝着周玄策飘去，在水面拼成完整的太极图。老吴的算珠在漩涡中排列成卦象，林深认出这是《道德经》第三十六章的变爻示警。
"杀了我，你们永远找不到陈露。"周玄策突然对着神龛铜镜整理衣冠，"顺便提醒林先生，你设计的村民股权方案有个漏洞——王德发名下的祠堂地契，其实是陈家祖坟的阳契。"
闪电劈断百年槐树的瞬间，叶青梧看见林深眼底闪过寒芒。这种眼神她三年前见过，在审讯室那个连续毒杀八名同伙的死刑犯脸上。
"周老师教过，杀局要见血才成真。"林深突然扯断狼牙吊坠掷向铜镜，陈昊的惨叫与玻璃碎裂声同时响起。飞溅的镜片中，二十年前的矿山转让协议正贴在周玄策后背，火漆印上是林氏家族独有的狼头徽记。
叶青梧的子弹穿过协议正中"林深"签名时，暗道突然传出婴儿啼哭。陈露抱着襁褓出现在硝烟中，她脖颈的掐痕与林深掌纹完全吻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