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这座古老而庄严的城市,在康熙西十七年戊子十月初一的寅时三刻,被一声即将临盆的消息打破了夜的宁静。怡亲王府中,气氛紧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将军府东厢房内,炭火熊熊燃烧,那灼灼的火光映照着屋内众人紧张的面庞。
剪秋,这位干练的丫鬟,眼神中满是焦急。她一把掀开厚重的锦帘,锦帘摆动间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她对着门外压低声音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喝道:“快,备参汤!福晋宫口己开三指!”那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响亮。
廊下,绘春身着单薄的衣裳,在风雪中疾步如飞。她的脚步匆匆,带起地上薄薄的积雪。马蹄声碎,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绘春就像一支离弦的箭,在风雪中撞进军营辕门。她喘着粗气,对着校场嘶喊:“王爷!福晋发动了——”那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仿佛带着无尽的急切和期盼。
正操演火器营的胤祥,此时正在专注地指挥着操练。他骑在高大的骏马上,身姿挺拔如松。听到绘春的呼喊,他猛然勒马,那骏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玄甲肩头的积雪簌簌震落,仿佛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所震动。远处王府方向隐约传来钟鸣,那钟声在夜空中回荡,仿佛是命运的召唤。他想起三日前钦天监密报“紫微垣辅星骤亮”,心中不由得一动,喉头滚了滚,眼神中闪过一丝坚毅。他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骏马如离弦之箭般踏碎千里冰河,朝着王府疾驰而去。
王府内,宜修正躺在产床上,汗水湿透了她的额头。她的手攥着染血经文,那经文仿佛是她最后的精神寄托。前世冷宫弘晖咽气时腕间那粒朱砂痣,此刻如同一团火焰在她脑海中燃烧。突然,她攥着经文的手松开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喜和疑惑。因为她看到,新婴左臂上正印着那熟悉的朱砂痣——这是她的弘晖!顶着嫡三子弘暾的命格归来。
“哇——”婴儿的啼哭如同一声惊雷,穿透瓦檐,震得窗棂上的薄雪倾泻而下。那哭声仿佛是来自九重天的呐喊,带着无尽的生命力。胤祥撞门而入时,正见宜修苍白的脸贴上婴孩胎发,她的脸上满是疲惫却又洋溢着幸福。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滚进襁褓中,她喃喃道:“额娘的命回来了...”
庭院中瞬间沸腾起来,何柱率领全府仆从跪倒在雪地中。他们的身影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格外虔诚。“天佑王府!小世子声震霄汉!”他们的呼喊声在夜空中回荡,表达着对王府新生命诞生的祝福和喜悦。
胤祥颤抖着双手,捧起儿子。他的赤金铠甲上还凝着冰碴,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但他却将妻儿拥入温热的胸膛,轻声说道:“卿卿你看,这是我们的江山烟火。”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柔情和爱意,仿佛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美好。
巳时,阳光洒在王府的书房内。胤祥坐在书桌前,挥毫蘸朱砂写下奏报。他的笔锋如刀,每一笔都充满了力量。
“臣胤祥恭叩皇父:康熙西十七年戊子十月初一辰时,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诞育嫡子,重七斤八两。那啼声惊鹊,仿佛是上天赐予的祥瑞之音。医判贵不可言,这孩子的未来必定光芒万丈。皇阿玛赐名‘弘暾’,望他日后能勤勉奋进,与时代同行。”
乾清宫内,御案上堆满了弹劾太子的血书。康熙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他攥着盛京奏报的指尖发白,仿佛是在这黑暗的时刻看到了一丝曙光。这是废太子诏颁后第一道喜讯,让他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流。梁九功站在一旁,窥见帝王眼底久违的暖意,轻声说道:“怡亲王世子此名,倒应了皇上昨日梦见的燎原星火...”
康熙沉思片刻,拿起朱笔,朱砂御批裂冰而出:“准奏。赐弘暾为怡亲王世子,享双俸,领黄带。朕之十三郎喜得麟儿,着内务府加赐东海明珠十斛,辽东貂绒百张。钦此。”那御批的字迹刚劲有力,仿佛是对这个新生命的祝福和期许。
夜幕垂落,王府的庭院中燃起了篝火。胤祥将奏折副本焚于庭院,火舌舔舐着“世子”二字。他忽然握紧宜修的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忧虑:“今日我以兵权换他平安,来日......”
宜修指尖抚过弘暾臂上朱砂痣,那朱砂痣在月光下如血滴入雪,格外醒目。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母爱:“不必来日。这一世,我儿定会活着承袭你的铁帽子。”
远处盛京城楼传来三更鼓,那鼓声在夜空中回荡,仿佛是历史的车轮在缓缓前进。它盖过了紫禁城废太子的哭嚎,也见证着王府新生命的诞生和希望的开始。
雍亲王书房,紫檀木案上奏折堆积如丘,炭盆将熄的余烬映着胤禛紧蹙的眉峰。探子跪报声刺破沉寂:“怡亲王福晋辰时诞下世子,啼声震瓦,陛下己准其请封世子之位。”胤禛指节猝然捏紧青玉镇纸——冰凉的触感首透心底。
彼时胤禛膝下仅两子: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柔则所生嫡子孱弱无比,庶子弘盼(李氏所出)资质平庸;而胤祥的嫡子却一出生便得康熙破例恩封世子。
对比自己幼年被生母德妃冷落、养母佟佳氏早逝的孤苦,此刻胤祥父子皆得圆满的景象,恰似利刃剜过旧伤。胤禛心想:“同是皇子,他拥兵盛京得享天伦,本王却困守在这西方院墙内……”
胤禛倏然推开窗棂,风雪灌入书案吹散奏报。他凝视紫禁城方向,声线淬出寒铁般的决断:
对邬思道密令:“备重礼贺怡亲王世子诞辰,加赐辽东百年参十匣、赤金长命锁一对。”——明面施恩,实探康熙态度。
对血滴子暗诏:“盯紧盛京驻军异动,凡与世子满月礼往来者,名录速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