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深夜的锦记厨房像被裹进了蜜罐里。
暖黄色的壁灯灯光在瓷砖上蔓延开来，苏棠踮起脚从顶层木架上取下一个陶瓮，手指肚蹭过瓮身上斑驳的刻痕——这是奶奶用了三十年的陈糖罐，罐底沉淀着二十年的甘蔗原糖，发酵出的酶能让甜味在舌尖绽放。
“双皮，过来搭把手。”她回头喊了一声，却看见布偶猫正蹲在料理台边缘，粉色的肉垫突然蜷成小毛团，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
“怎么了？”苏棠刚把陈糖筛进玻璃量杯，就听见后窗传来细碎的声响。
双皮“喵”地炸毛，从她臂弯下窜过去，爪子在瓷砖上划出急促的声响，径首冲向虚掩着的厨房门。
门闩“咔嗒”轻响的瞬间，苏棠抄起手边的擀面杖。
这根枣木擀面杖跟了她五年，握柄处被手汗浸得发亮，此刻在掌心跳动着熟悉的温度。
她屏着呼吸推开门，后巷的风裹着桂花香灌了进来，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戴着油头厨师帽的背影闪过转角，脚边躺着一截深灰色的帽带，带尾还沾着星星点点的糖浆。
“赵强！”她喊了一声，回音撞在青石板墙上又弹了回来。
手心里的擀面杖还带着余温，可除了墙根蜷成球的双皮，后巷空无一人。
“怎么了？”顾砚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披上了一件深灰色家居服，领口松着两颗纽扣，手里还攥着半杯没喝完的陈皮茶。
见苏棠攥着帽带的手在抖，他立刻抽走擀面杖放在脚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颤的手背，“先回屋，我调监控。”
监控室的蓝光映在顾砚深脸上。
他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画面切到后巷摄像头时，瞳孔微微收缩——凌晨两点十七分，赵强猫着腰贴着墙根溜进厨房窗下，油光水滑的背头蹭到了墙角的蜘蛛网；两点二十三分，他鬼鬼祟祟溜进仓库，门帘被风掀起时，能清楚看见他腰间别着一个银色小瓶。
“停。”苏棠凑过去，指甲尖点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今晚我在调试新配方，仓库锁了密码锁。”她顿了顿，声音突然紧张起来，“上回他偷秘方，也是趁我去市场进货撬了抽屉。”
顾砚深的拇指在鼠标上重重一按，画面定格在赵强弯腰的瞬间。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苏棠额前的碎发乱飘：“去仓库。”
仓库的玻璃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顾砚深打着手电筒逐一检查，当光束扫过那罐备用糖浆时，他突然停住。
苏棠顺着光看过去，透明玻璃瓶口的密封膜上，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被刀尖挑过。
“上周刚进的货。”她摸出手机翻照片，“进货时拍了密封照，这里原本没有划痕。”
顾砚深掏出帕子裹住瓶口，动作轻得像在捧易碎的瓷器：“我让实验室连夜检测。”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三点十七分，“两小时后出结果。”
检测报告发来时，苏棠正蹲在厨房给双皮顺毛。
布偶猫许是受了惊吓，把脸埋在她颈窝里不肯出来，尾巴却悄悄勾住她手腕。
手机“叮”的一声，她点开图片，检测结果上“劣质合成糖浆”几个字刺得眼睛生疼。
“上次调监控，他戴了鸭舌帽，仓库摄像头角度又偏。”她把手机递给顾砚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次他的厨师帽带沾了我的陈糖——实验室说糖里有独特的发酵酶，能当证据。”
顾砚深握住她的手，把她发红的指尖按在自己手心里焐着：“够了。”他声音低沉沙哑，“明天我让人把监控备份，再调后巷商户的摄像头，总能拼出他的行动路线。”
凌晨西点，厨房的老式挂钟敲了西下。
苏棠正往玻璃罐里装新熬的杨枝甘露，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老周”，大赛总导演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像一团不安分的火。
“小苏啊。”老周的声音压得极低，背景里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他们要在比赛里动手脚。赵强负责换原料，林薇那边……咳，你小心点。”
苏棠的呼吸停顿了一下：“你怎么——”
“别问。”老周打断她，“我……总之你留个心眼，别让顾总知道我给你打过电话。”
电话挂断前，苏棠听见他轻声叹气。
她盯着通话记录，突然想起昨天在大赛后台，老周的手机屏幕亮过，转账记录的金额刺得她眼花。
可此刻，她摸出藏在围裙里的U盘——顾砚深凌晨让人拷贝的监控录像，正安静地躺在绒布口袋里。
“阿深。”她转身喊正在擦灶台的男人。
顾砚深抬头时，晨光己经爬上了他的眉梢。
她晃了晃手里的U盘，眼睛亮得像浸在蜜里，“这次，我要让他们输得连底裤都不剩。”
顾砚深走过来，把她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窗外的老桂树沙沙作响，有细碎的花瓣落进他肩头。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我帮你兜底。”
厨房里的糖罐在晨光中泛着暖光，像藏着无数甜滋滋的秘密。
而此刻，后巷转角处，赵强摸着空荡荡的帽带，对着手机里林薇的消息皱眉——“明天比赛主题定了，融合。你准备的那道分子料理，该上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