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忠寺——
“好你个小东西,竟又偷溜出来了!”
一个身形的大和尚,正掂量着手中的葫芦,兀自念念有词。
他脚边躺着个破洞葫芦,地上蜿蜒着一道凛冽的冰霜痕迹。
此人正是慧净和尚。
他掌中葫芦囚禁的,乃是一只冰蚕,乃慧净昔年于昆仑之巅偶得,带回寺中。
本想将其驯服,可经年累月,这冰蚕依旧野性难驯。
每每伺机咬穿葫芦,遁逃而出。
潜入山林,捕猎生灵,吸食精血。
故而慧净平日只得将这葫芦紧系身侧。
唯独更换葫芦的首日能稍得清闲——毕竟冰蚕再凶悍,咬穿葫芦也非一日之功。
慧净和尚将葫芦重新挂上衣架,转身离去,浑然不觉不远处正有西道目光紧锁此地。
灌木丛深处,
阿紫弓着身子,紫色衣衫在草叶间若隐若现,宛如一只伺机而动的狡黠狐狸。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最后一丛枝叶,目光如炬,死死盯在冰蚕所在之处。
“游坦之,待会儿我去盯住那和尚,你趁机取冰蚕,动作要快!”
阿紫压低嗓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回头瞥了眼身后佝偻的男子,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游坦之却像得了圣旨般连连点头,
眼中燃烧着狂热与忠诚,仿佛只要能博得阿紫欢心,便是刀山火海也甘之如饴。
阿紫身形一闪,悄然向慧净离去的方向潜去。
游坦之见状,立刻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冰蚕所在的房间。
他双手微颤,既兴奋又紧张。
指尖触到葫芦的刹那,一股刺骨寒意顺臂而上,他却浑然不顾,一把抓起葫芦,拔腿便逃。
两人约定在寺外的小树林会合。
游坦之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便见阿紫匆匆而来。
“阿紫——”
游坦之忙兴奋大喊,同时炫耀般晃了晃手中的葫芦。
“冰蚕!”
阿紫迫不及待地一把夺过葫芦。
“嘶……好冰……”
葫芦刚入手,一股冰寒刺骨之意便袭来,阿紫失声惊叫,猛地将葫芦抛了出去。
游坦之见状,慌忙再次将葫芦抓在手中。
然而,就在这时——
冰蚕似乎察觉到陌生气息,骤然发出一声尖锐嘶鸣,在葫芦内疯狂暴动起来。
只见那葫芦猛烈地摇晃震荡,内里撞击声不绝于耳,
声如擂鼓,仿佛下一秒这葫芦便会被生生撞破。
“这畜生怎地突然如此凶暴!”
阿紫咬牙切齿,眼中怒火与不甘交织。
“阿紫,这可如何是好?”
游坦之只觉刺骨寒意首透掌心,冰蚕几欲脱手而出,当即焦灼地望向阿紫。
“事到如今,唯有先以鲜血喂饱它。待其餍足安静,我再用神木王鼎收服!”
阿紫蹙起蛾眉低声沉吟,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
阿紫正思忖,如何诱使游坦之这只舔狗主动献血时——
忽见不远处雪白衣袂拂过青草。
那人踏碎林间光影徐步而来,周身沐着溶溶金晖,恍若谪仙临尘。
此人,正是远道而来的段誉。
阿紫眸底倏然掠过狡黠流光,唇角勾起冷冽弧度。
“游坦之,擒住他!”
淬毒般的嗓音刺破空气。
“啊?这是为何?”
游坦之怔然望向那翩翩公子,喉头泛起酸涩,“莫非阿紫见其俊秀......”
劝阻之词未及出口,阿紫淬冰的声线再度压下:“冰蚕需饮血方能止暴......”
“以他鲜血饲蚕,神木王鼎便可炼化其力。届时天下之大,何人堪敌?”
她语声渐亢,越说越说兴奋,似乎此刻她己然成了天下第一那般。
“原来阿紫是舍不下我!”
游坦之浑未闻那长篇毒计,唯见少女袖口翻飞的紫纱。
胸腔爱意如沸水蒸腾,炙得他浑身发颤。
“此情深重,此生必不相负......”
痴念翻涌间,他霍然转向段誉,枯草般的乱发下迸出凶光!
黑影如离弦之箭,快步走向段誉。
与此同时,段誉亦在端详二人。
只见那紫衣少女玉雪团脸,恰似那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本应是娇憨可爱之态,却在那杏眼之中,凝着如蛇信般的厉色。
樱唇紧抿时,更显出三分倔强,宛如那风中摇曳的花朵,虽柔弱却不屈。
少女一身紫色衣裙,裹着玲珑身段。
倒是衣摆暗纹段誉却是似曾相识,却又不知是何时见过,有些记不清了。
最奇的是前方黑衣少年,乱发如败草覆面。
仅露的半边脸颊污秽结痂,恰似那被风雨摧残的残花。
破袍挂在他嶙峋身架上,处处绽露暗红伤疤,犹如那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
“这二人……”
段誉心尖莫名悸动,总觉得这二人似有些熟悉,却又难以忆起在哪里见过。
主要是这一世,阿紫还未让游坦之戴上前世的铁面具。
否则,她二人的出场,段誉定然一眼认出。
段誉思考间,游坦之也来到了他的身侧。
二人刚一错身,便见游坦之手掌如刀,劈砍在段誉的脖颈处。
却也不是段誉不躲,主要是他此刻心中正思绪纷飞,想着这二人身份。
再加上,这少年的出手并未让段誉察觉到任何危险的气息,因此段誉就丝毫没有防备,竟是让他真砍中了自己的脖颈。
“这人是干啥?”
段誉只觉脖颈处似乎被人触碰了一下,当即抬头,一脸懵的看向游坦之,仿佛那迷途的羔羊,不知所措。
游坦之也是一脸懵的回望着,“这……这人怎得不晕?”
段誉要是知道他的想法,怕是高低要回一句,“我应该晕吗?这也不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