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中的青石板路上,林修远数到第七块石板时停下了脚步。卖糖人的老翁摊前,琥珀色的糖浆正凝固成蝴蝶形状,糖丝在朝阳下泛着七彩光晕。这是他成为凡人的第三十七天,也是第一次注意到糖浆拉丝的声音像极了剑鸣。
"三文钱一个。"老翁的独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枯手指了指糖人翅膀上的星斑,"用天剑宗废墟里捡的蜜糖熬的,吃了能梦见御剑飞天哩。"
林修远摸向腰间却抓了个空——那里本该挂着储物袋,如今只有粗布裁的荷包。当他把最后两枚铜板放在摊位上时,老翁突然按住他手腕:"仙师的手不该这么糙。"
那只布满老年斑的手心里,静静躺着一粒锈色的糖丸。
糖丸在舌尖化开的刹那,林修远看见修真界最后的锈斑区正在扩张。那些金属化的草木间游走着半机械的妖兽,而曾经的通天塔废墟上,新生代修士们正在用《吞兵诀》吸收锈蚀灵气。最惊人的是中央剑池——池底沉着的竟是缩小版的惊鸿剑匣,匣缝里渗出蓝紫色的雾状灵脉。
幻象突然破碎,老翁的独眼变成机械义眼:"尝尝真正的'剑魄糖'如何?"他掀开草帽,露出天灵盖上旋转的齿轮印记,"老朽姓陈,在锈火城当过三十年磨剑人。"
街角传来苏半夏的呼唤,她挎着菜篮的身影让老翁瞬间恢复浑浊眼神。但林修远己经看清,他包糖的油纸上印着微缩版Ω公式。
租住的小院里,苏半夏正在用机械臂生火。她的左臂还保留着青铜纪元的构造,关节转动时会发出类似剑鞘摩擦的声响。
"米缸见底了。"她挥动烧火棍的姿态,不自觉带着《九霄剑典》的起手式,"西市粮铺在招账房,你的算术..."
话音戛然而止。两人同时看向墙角——退化成婴儿的时渊之子正漂浮在半空,他机械瞳孔里流转的己不是Ω公式,而是最基础的算术符号。林修远突然意识到,这个被剥离计算能力的存在,正在用最原始的方式重新理解世界。
"我去上工。"林修远拿起粗麻布包裹的锈剑——这是他在铁匠铺打工的凭证,"你教他...教阿锈认字吧。"
"叮——"
铁锤砸在烧红的剑胚上,火星溅到林修远的小臂。三十七日前还能熔金断玉的皮肤,如今烫出了水泡。打铁张在一旁哈哈大笑:"修士老爷的嫩皮子!"
汗水浸透的粗布衫下,七枚锈色道纹微微发烫。每当铁锤落下,道纹就会将痛感转化为微弱的灵力波动。林修远发现,这种毫无章法的捶打,竟暗合《吞兵诀》最基础的引气法门。
"看好了!"打铁张突然夺过铁锤,醉酒般摇晃着抡出三连击。火星在空中拼出残缺的剑符,正是天剑宗外门弟子入门考核的第一题。老头打完就瘫在草堆里鼾声如雷,怀里跌出半块锈火盟的腰牌。
夜归时路过西市药铺,林修远看见柜台上摆着"锈斑灵芝"。掌柜正向富商吹嘘:"通天塔废墟里长的宝贝,吃了能筑基!"
灵芝切面流淌的蓝紫色汁液,与剑匣渗出的灵脉完全一致。更令人在意的是柜台后的学徒——那少年整理药材的手法,分明是《九霄剑典》的收剑式。
"仙师要抓药?"少年抬头时,脖颈后的Ω纹身一闪而逝,"新到的雪骨参,能缓解锈毒入心。"
林修远握紧粗布包裹的锈剑。这把用铁匠铺边角料打磨的凡铁,此刻正与七枚道纹产生共鸣。
柴房里,林修远用打铁学来的手法保养锈剑。苏半夏在门外教阿锈念《三字经》,机械音与电子声交错成奇特的韵律。
"人之初,性本善..."
锈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上的锈斑剥落少许,露出下面隐藏的铭文——那是慕昭容刻在乳牙上的《摇篮曲》片段。七枚道纹同时亮起,在黑暗中组成微缩版剑匣虚影。
院墙外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林修远数到第七下时,听见金属刮擦青砖的细响。他下意识并指成剑,却只挤出一缕锈色雾气。
瓦片上,白日卖糖的老陈正用机械义眼记录这一切。他齿轮印记的凹槽里,新生的锈斑正悄然改变形状...
《下章预告》
打铁张醉酒展露真实身份,西市粮铺的算盘珠子竟蕴含剑阵奥秘。老陈的糖人摊下藏着监测道纹的机械罗盘,而阿锈在临摹《三字经》时,无意识写出了Ω公式的变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