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夜幕笼罩着拆迁后的老城区，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泛着惨白。林夏踩着高跟鞋，在碎石瓦砾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棵老槐树。鞋跟不小心踢到半块青花瓷片，借着月光，她看清瓷片上斑驳的“沉”字——那是陆沉12岁时用石子刻下的。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树干，当年的刻痕依然清晰：【夏夏姐永远是我的英雄】。最后那个句号被刻得特别深，仿佛少年时期的执着都倾注于此。她伸手摸向树洞里的铁盒，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冷的金属——不是记忆中锈迹斑斑的模样，而是一把崭新的锁。
“这么多年，你果然没变。”陆沉的声音从树后传来，他手里拎着工具箱，黑色风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中世纪的骑士。月光洒在他微卷的发梢，在锁骨处勾勒出一道银色的线条，“总以为藏起来的东西，就能永远安全。”
林夏下意识后退半步，鞋跟却卡在砖缝里。她看着陆沉用瑞士军刀撬开铁盒，里面的断笛和蜡笔证书还在，却多了一本黑色账本。泛黄的纸页上，父亲的签名刺得她眼眶发烫——那是十年前林氏集团吞并陆氏电子的财务报表。
“要看看吗？”他将账本递过来，指腹擦过她颤抖的指尖，“你父亲用劣质芯片挤垮我爸的工厂，导致32名工人中毒，却把责任推给陆家。”
夜风卷起碎纸片，刮过她腕间的疤痕。林夏的思绪瞬间回到父亲住院时，他总念叨着“商业就是弱肉强食”，还有陆沉母亲跳楼前，哭着砸门的场景。铁盒里那张蜡笔绘制的“结婚证书”突然变得滚烫，当年那个画着爱心的“新郎”二字，此刻像极了一个血色诅咒。
“所以你回来，是为了复仇？”她的声音比月光更冷，却在看见陆沉掏出U盘时，不由自主地沙哑起来，“用我做棋子？”
“棋子？”陆沉轻笑一声，U盘在指间灵活转动，转出一道银光，“这是你公司‘智慧城市’项目的漏洞报告。三天前，你的技术总监把核心数据卖给了竞品公司。”
林夏的瞳孔猛地收缩。她想起上周例会上，那个总穿着格子衫的工程师频繁进出会议室的身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听见陆沉继续说道：“现在项目资金链断裂，董事会明天就要弹劾你。”
槐树的影子投射在陆沉脸上，将他的表情切割成明暗两半。陆沉靠近她，鼻尖几乎要触到她颤抖的睫毛：“我可以注资，但要51%控股。夏夏，这次换我做你的英雄，好不好？”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是助理发来的紧急邮件：【林总，第三季度财报数据异常，疑似有人做空】。林夏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数字，又想起今早弟弟在病房里欲言又止的神情。父亲的药费、公司的危机、陆沉的威胁，像三张密不透风的蛛网，将她死死困在中央。
“让我考虑一晚。”林夏转身时，不小心踢翻了铁盒，那张蜡笔证书飘落在碎砖上。陆沉弯腰捡起，指尖轻轻抚过她当年画的婚纱：“18岁那年暴雨夜，你说会保护我一辈子。现在我只要你说一句‘陆沉，帮帮我’，就够了。”
林夏的脚步在废墟出口顿住。远处的霓虹照亮陆沉半边脸，眼尾那颗泪痣泛着暗红，像极了她当年打破的血珠。十年前她替他挨刀时，他也是这样仰望着她，说：“夏夏姐，等我长大——”
“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办公室。”她的声音混着拆迁工地的扬尘，沙哑得不像自己，“但控股比例，我要重新谈。”
回到公寓己是凌晨三点。林夏站在浴室镜前，褪去衬衫，右肩那道狰狞的旧伤在暖光下清晰可见——那是混混用弹簧刀划的，比腕间的疤痕更深更长。她打开药柜，抗焦虑药片在掌心堆成小山，却在看见梳妆台上的桂花糖时，手猛地一颤，糖纸被捏得粉碎。
糖纸背面的字迹洇着水渍，【我等你认输】的“输”字被划破，露出底下模糊的【我爱你】。她想起陆沉刚才说话时的呼吸温度，想起他西装内袋露出的蓝色一角——原来这么多年，他一首带着她给的糖纸。
晨光爬上窗台时，林夏终于拨通弟弟的电话。对面传来嘈杂的麻将声和女人的娇笑，弟弟不耐烦地说：“姐，爸的药我早买了，你别疑神疑鬼——”话未说完便被切断。林夏盯着通讯录里“父亲”那个灰色的头像，突然想起陆沉账本里的签名日期——正是母亲病逝的那天。
十点整，陆沉准时出现在会议室。他穿着与昨天同款的黑色西装，领带夹换成了竹节样式。林夏将修订后的合同推过去，指甲在“30%控股”处敲了三下：“这是我的底线。”
“不够。”陆沉翻开合同，目光停在她新添的附加条款上，“要求我帮你揪出内鬼？可以，但——”他抬眸时，琥珀色瞳孔里燃起两簇野火，“你要陪我参加今晚的慈善晚宴，以未婚妻的身份。”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抽气声。林夏的指甲几乎要戳穿合同纸，看见陆沉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枚戒指——银戒上刻着半支竹笛，正是铁盒里断笛的另一半。
“当年你替我断了一支笛，”他起身逼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执起她的手，“现在我要跟你拼合一个家。林夏，这次别想逃。”
戒指戴上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窗外的老槐树正在被吊车锯断，最后一片槐叶飘进会议室，落在她腕间的疤痕上。手机在桌下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弟弟与竞品公司高管在会所亲密搂肩。
林夏望着陆沉眼底跳动的火焰，突然笑了。她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指尖划过他喉结下的痣：“好啊，陆先生。但丑话说在前头——”她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如果让我发现你耍花招，我会让你跟这棵槐树一样，连根拔起。”
他低笑出声，指腹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求之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