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克斯想象中的消亡并没有出现,眼前出现了一个拿着三叉戟的男人,旁边依着一位兔耳长发粉裙的女人,乘坐着海神座驾,说感谢他救下昊天宗,为了还他这份人情,从诸天万界中帮伊莱克斯找回了一丝神识。
“这里是神界?”
“是的,伊莱克斯,年轻人的世界就交给年轻人吧。”
伊莱克斯就此在神界住下,也知道了救他的人是海神唐三,身边的那人是他的爱侣小舞。
在他恢复实力的百年时间后,伊莱克斯再次回到了光之崖,昔日的墓碑己然不见,圣魔大陆经过与魔族六千多年的战争,这里早己变成了废墟,冰棺墓碑己经不在。
呵……他如今真的无家可归,无人可念了。
“喂,老朋友,你这次出去回来后,怎么这么沉寂?这是酒神酿的冰火神酒,要尝一下吗?”
“不了,小舞呢?”
“她去看下界飞升上来的新神。”
“她这次赌了多少?”伊莱克斯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一万点神力。”
伊莱克斯摇头失笑,“你也由着她来。”
“神力而己,她护的住自己,小舞从来从不是只会躲在我身后的花,而是可以和我一起面对风雨的树!”
海神的这句话让伊莱克斯一震,脑海深处浮现了一幕——他与芙洛一起联手破除凯顿设置的地下牢笼,那是他第一次读懂芙洛眼底长久以来的渴望——不是被捧在手心的脆弱玫瑰,而是能扎根同一片土地、共迎风雨的橡树。
“老朋友,你怎么又在发呆?”
伊莱克斯摇了摇头,这个名字他己经几千年不敢想起了,那个时空继承光明神的“他”,死后神识回归本我,伊莱克斯将那段记忆封存,他不敢触碰。
如今海神一句话,回忆如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拦都拦不住。
“海神,你说…神魂俱灭的人……还有可能转世投胎,或者起死回生吗?”
海神唐三悲悯的看了一眼他,很轻的摇了摇头,伊莱克斯眼里顿时一片死寂。
“伊莱克斯,天赋这种东西,很残忍,际遇也同样重要,我能够帮你找回一缕神识,源于你自身的强大,还有你的际遇,你拥有创世神的能力,就算消亡在这世间,也会比普通人慢上几千倍,所以我才有时间去寻找。如果你说的和你情况差不多,或许有一丝微渺的希望,但我听过你的故事,可能性几乎为零,除非她有必须从地狱爬起来的信念,经年累月,或许一万年,十万年,万万年,一遍一遍重头再来,哪怕是我,也未必有这个勇气一遍又一遍重复。”
庭院里只剩长久的沉默。
“三哥,我和凤女又输了!烈焰赢了,这次飞神成神的是男人。”
“那下次再比。”唐三宠溺回道。
小舞用眼神询问她三哥,伊莱克斯怎么了。
唐三摇头,牵着小舞一同离开。
伊莱克斯在神界开始种花,看着神界其他人成双成对,他忍受着孤独,任由自己的心冰封沉寂。
万年时间,对神来说弹指一挥间,对伊莱克斯而言,却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孤寂和沉默。
神界都知道了这里有一个喜好种花的神,他种的花比谁种的都好,而且待人永远温和有礼,培育的花卉能治愈最顽固的神伤。
每当他转身望向花海深处时,那双被神格浸染成琥珀色的眼睛,却像是被封印在千年冰层里的湖泊。
当银河在天际流淌,他会将收集的晨露浇在石碑旁的幼苗上。
那些沾染神力的水珠渗入泥土,翌日便会长出形态各异的奇花,却无一例外带着那人曾经用过的发带颜色。
新来的神明们不懂,为何这位神祇,会在深夜对着空荡的花房轻声说话,他们更不知道,他眼角的星辉,永远比别人多了几分苦涩的凝霜。
三万年后,海神来伊莱克斯花园里选花。
“今日又有新神飞升?”
“你怎么知道?”海神正打量着紫竹铃兰。
“你妻子不在。”
好吧……
这个理由的确强大又无法反驳。
伊莱克斯有些搞不懂,海神的妻子为何这么执着赌飞升的神祇是男?是女?
海神看懂了他的疑惑,解释道:“世人总带着偏见,他们觉得女子若能成神,必定是依附了神明垂怜或天赐机缘——就像藤蔓攀附巨树才能触及阳光。”
伊莱克斯皱眉反驳道:“这逻辑荒谬至极。若依附他人便可成神,那神界该挤满攀附者才是。”
他看到在自己指尖绽放的星砂玫瑰,目光沉沉,“而真正的藤蔓,难道不是能扎根土地,凭自己的力量缠绕出通天之路吗?我见过最坚韧的战士,是将生命化作利刃劈开前路;也见过最强大的神明,是在深渊里抓着碎石也要向上攀爬——这与性别何干?”
“伊莱克斯说得好!你要不要赌一下这一次谁赢?”身后传来小舞俏皮的声音。
“比起赌神格归属,我更愿相信——真正的神明,从来都是自己成为风暴。”
“真的吗?”小舞认真问道。
海神看了一眼妻子,以及……
伊莱克斯指尖的银月玫瑰突然簌簌颤抖,花瓣如雪落在他的指节上。
他蓦地转身,琉璃花房的暮色仿佛突然凝固——小舞身侧,那抹艳红长发如同燃烧的火焰,垂落在熟悉肩头。
琥珀色的瞳孔剧烈震颤,他几乎不敢眨眼。
那双红色眼眸里流转的星光,分明是他在无数个深夜里,对着石碑上褪色名字描摹过的模样。
微风卷着花房里的暗香掠过,他听见自己失控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就连神魂也在剧烈晃动。
“你好,我叫芙洛,是这次新飞升的神。”
伊莱克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的人影却突然轻笑一声,笑容与记忆完全重合。
等他终于找回呼吸,花房里只剩他和“她。”
“你的花园好漂亮,我能参观一下吗?”新飞升上界的新神礼貌问道。
伊莱克斯发不出去声音,只能点头。
眼前人抬手接住飘落的银月玫瑰花瓣,唇角扬起的弧度与记忆重叠,只是眼尾多了道淡金色的神纹,如同被岁月镌刻的伤痕。
脚步声混着花茎生长的簌簌声,伊莱克斯望着她的背影,喉间泛起铁锈味。
那些被他用神力滋养的藤蔓突然疯长,在穹顶织成巨大的结界,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
她却似浑然不觉,指尖划过星砂玫瑰的刺:“第三世时我成了沙漠里的游吟诗人,你知道吗?当我在绿洲听他们唱的歌谣,我突然想起来星月节,突然连干涸的河床都涌出了清泉。”
“第十二世我做了屠龙者。”她摘下朵月光铃兰别在发间,银铃与花香一同震颤,“那巨龙的鳞片坚硬如你的神格,可当我剖开它的心脏,发现里面藏着的不是财宝,而是团永不熄灭的火——就像你当年固执为我留下的一线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