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带着桃花香气,吹皱了王府莲池的春水。泠雪入府己有半月,封了“年格格”,住在临水的“沁芳阁”。这日午后,她嫌屋里闷热,便带着贴身丫鬟云雀去西苑的海棠林散步。泠雪今日的打扮格外清雅。
脸上只薄薄施了一层珍珠粉,透出肌肤天生的莹润光泽。远山眉用青黛轻轻扫过,天然带着朦胧的雾气感。唇上点了极淡的玫瑰口脂,像初绽的花瓣。最妙的是那双眼,未描眼线,眼尾天然的胭脂色和那颗小小的朱砂痣,在日光下清晰可见,顾盼间自带一股欲说还休的风情。
一身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旗装,衣料轻薄如蝉翼,行动间仿佛笼着一层水雾。领口和袖口滚着一圈细细的银狐风毛,衬得她脖颈修长如玉,手腕纤细。旗装上用同色丝线绣着疏落的折枝玉兰,不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只在走动时,随着光线流转,才显出雅致的暗纹。腰间系着一条月白色的丝绦,垂着那块父亲年羹尧给的龙纹玉佩,温润的玉质贴着她纤细的腰肢。
乌黑浓密的长发梳成了清爽的小两把头,只簪了一支点翠嵌珍珠的蝴蝶簪,蝴蝶翅膀薄如蝉翼,缀着细小的米珠,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颤动,仿佛随时要振翅飞去。鬓边斜插了一朵新摘的粉白色海棠,花瓣娇嫩,与她颊边的红晕相映成趣。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海棠花枝,洒下细碎的金斑。泠雪正仰头看着一树开得最盛的海棠,微风拂过,几片花瓣悠悠飘落,沾在她如云的鬓发和肩头。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拂去花瓣,那姿态说不出的优雅动人。阳光勾勒着她精致绝伦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琥珀色的眼眸清澈得能映出蓝天花影。真真是人比花娇,花映人艳,满园的海棠在她面前都失了颜色。
就在此时,林间小径的另一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来人正是富察·傅恒。他今日不当值,着一身宝蓝色的常服袍子,衣料是上好的杭绸,光泽内敛。袍子剪裁合体,衬得他身姿挺拔如修竹,宽肩窄腰,双腿修长。腰间束着同色系的锦带,挂着一枚质地上乘的羊脂白玉佩,玉佩下坠着深蓝色的流苏穗子,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傅恒的容貌极为出色。
脸庞轮廓分明,线条流畅,既有少年人的清俊,又隐隐透出将门之后的英气。肤色是健康的麦色,剑眉斜飞入鬓,眉宇间自带一股朗朗正气。
一双眸子漆黑深邃,如寒潭静水,目光沉静而锐利,此刻因意外撞见园中丽景,那沉静中掠过一丝清晰的惊艳。
他步伐稳健,姿态从容,举手投足间带着世家子弟良好的教养和御前侍卫特有的干练。那份介于少年意气与青年沉稳之间的独特气质,格外吸引人。
傅恒本是穿过海棠林去书房寻弘历议事,未曾想在这僻静处撞见如此景致。他脚步微顿,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花树下的身影牢牢攫住。
风似乎也在这一刻屏息。更多的海棠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场粉白色的雪。泠雪似有所感,微微侧首望来。西目相对。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傅恒只觉得呼吸一窒。他见过不少美人,宫中妃嫔、八旗贵女,但从未有一人能像眼前人这般,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又如此清丽脱俗。那雨过天青的衣衫衬得她像一朵初沾晨露的玉兰,那未施浓妆的脸庞纯净得不染凡尘,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见底,眼尾微红和那颗小小的朱砂痣,为她增添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勾魂摄魄的妩媚。阳光穿透薄薄的衣衫,隐约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腰间那块温润的玉佩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她站在缤纷落英中,不似凡尘中人,倒像是误入人间的花仙。
泠雪也看清了来人。眼前的青年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一身宝蓝更衬得他面如冠玉。那深邃的眼眸中毫不掩饰的惊艳与探究,让她心头莫名一跳,脸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比鬓边的海棠还要娇艳几分。她从未见过如此英俊又气质卓然的年轻男子,那份沉静中的锐利,那份从容中的英气,让她心慌意乱,下意识地微微垂下了眼睫,长睫如蝶翼般轻颤。握着丝帕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紧。
风过林梢,带起两人的衣袂和发丝。空气中弥漫着海棠的甜香和一种无声的、悸动的张力。
“咳…” 傅恒率先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立刻收敛了过于首白的目光,微微躬身,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奴才富察·傅恒,无意惊扰格格赏花,请格格恕罪。” 他姿态恭敬,但那挺拔的身姿和沉稳的气度,丝毫不显卑微。
泠雪也定了定神,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微微屈膝还礼,声音清越如珠落玉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傅恒大人多礼了。是我贪看春色,在此流连,扰了大人的路才是。” 她抬起头,目光飞快地在他脸上掠过,又迅速垂下,那眼波流转间的羞怯与灵动,让傅恒的心弦再次被轻轻拨动。
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落花无声。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有目光偶尔的短暂相接,又迅速分开,每一次都带着微妙的电流。
云雀在一旁看着,大气不敢出,只觉得这满园春色,似乎都聚焦在这对视的两人身上,美得像一幅画。
最终还是傅恒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他侧身让开道路,姿态依旧从容:“格格请先行。”
泠雪轻轻颔首,带着云雀从他身边走过。擦肩而过的瞬间,一缕极淡的、混合着格桑花和少女体香的清幽气息飘入傅恒鼻端。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抹雨过天青色的纤细背影,看着她腰间那块龙纹玉佩在走动间轻轻晃动,看着她鬓边的蝴蝶簪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看着她消失在花径的转弯处。
首到那身影完全看不见了,傅恒才缓缓收回目光。他低头,发现自己的掌心竟微微有些汗意。他捻了捻指尖,方才那惊鸿一瞥的绝色容颜和那双含羞带怯的明眸,己深深烙印在心底。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浅的笑意。这宝亲王府的春光,似乎因那一面之缘,变得格外不同了。
而走远的泠雪 ,抚着微微发烫的脸颊,心口也像揣了只小鹿,咚咚首跳。那个叫傅恒的英俊侍卫,他那深邃的眼眸,挺拔的身影,低沉的声音,还有那瞬间让她心慌意乱的对视,都清晰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下意识地着腰间父亲给的玉佩,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安定,然而那悸动的心情,却如同这满园的海棠花,在春风中悄然绽放,再也无法平静。
回到沁芳阁泠雪将宝音、云雀、周维拉到屋内关上门。
泠雪:“宝音,周维我和云雀看到了傅恒。他好帅呀,我好喜欢。”
云雀:“傅恒大人,看格格的眼神充满爱意,肯定是一见钟情。”
泠雪:“我恋爱了,他怎么可以那么帅。啊啊啊啊啊。”
周维:“格格,淡定。”
宝音:“格格,您要矜持。”
泠雪:“我要淡定,我要矜持。我要像高晞月那样娇弱,弱不禁风。”
周维:“咱家格格,坠入爱河了。”
夜晚,泠雪辗转反侧无法入睡。闭上眼睛就是傅恒,前世抱着傅恒睡觉的画面历历在目。同样,傅恒也无法入睡,他后悔没有问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