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促,守门兵卒只在身前列出了一层拒马,而后长枪林立,不冲着骑兵,而是首指马匹。
这是步卒对骑兵最常用、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没了战马来去如风的速度,骑兵跟步兵没有任何区别。
两千对两百,与屠杀无异,优势在我!
楚瑶速度不减,手持马槊,根本没有任何躲闪的念头,兵势加持之下呼啸着冲向了大门。
近了,仅仅只剩最后十步的距离。
拒马尖锐的突刺清晰可见,林立的枪刃反射着幽冷的光,一头撞上去绝对讨不到好。
楚瑶从守门兵卒身上同样感知到了无形的兵势,只不过两三千人加起来都不如自己这股凝练。
说时迟那时快,策马狂奔的速度,十步不过是眨眼之间。
眼看就要完成碰撞的那一刻,楚瑶马槊横扫。
别看马槊是重骑兵的常备兵器,但是在沉重拒马面前也不够看。
事实上马槊连拒马都没有碰到,擦着边缘划了过去。
但就是看起来挥空的一击,却卷起了一股狂风。
漫天的风雪迷住了后方戍卫兵的眼睛,而拒马好似被攻城重锤撞上,顷刻间飞了出去。
前排的兵卒只感觉到一股难以抵抗的巨力袭来,没有反应过来就己经被掀飞了出去。
前排撞后排,原本森严的枪林瞬间瓦解,像海浪一般向后连绵倒去。
轰!
飞出去的守兵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落地,就被战马狠狠再次撞飞了出去。
戍卫阵地的厚度不低,又布置了拒马枪林,按理说两百多人的轻骑兵必然会减速,凿不穿阵地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可是楚瑶持马槊快速横扫,每一次都会击飞面前大量的兵卒。
楚家军也是经验丰富,意在突破、不在杀敌,长枪不是用来刺的,而是用来挑的。
枪尖戳到敌人之后瞬间反应,双腿马匹、上半身猛然发力,将敌人挑飞出去。
两百多人的队伍撞上了两三千的战阵,硬是没有怎么减速。
楚瑶的感知之中,他们身上凝聚的箭矢兵势己经将对方稀薄的血色雾气撞了个稀碎。
而她每一击挥出时除了灵力、神识之外,还裹挟着这种无形的力量。
轰!
下一刻,战阵被彻底凿穿,楚瑶一马当先冲出了西城校场。
不是所有人都能始终保持自己的位置,被长枪阻挡、被倒下的兵卒绊倒战马,减员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可是在整体冰势的加成之下,竟然完成了全员通过的壮举。
在其他人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之前,己经奔出了大门,肆意闯入黑夜的风雪之中。
“哈!”
楚昭南口中发出一声无意识的暴喝,仿佛吐尽了这段日子在铸兵阁中受的屈辱。
明知道只是通过了第一道防线,之后生死尚不可知,却抑制不住有种天高任鸟飞的肆意。
刚刚出了大门,楚瑶便感觉到之前披在她身上凝练的血色披风稀薄了起来。
神识一扫,身后诸人经过这轮爆发之后气势回落得很明显。
尤其是裹在中间那群伤重的,眸中神采褪去,逐渐变成了麻木和空洞。
只是常年军伍生涯形成了近乎本能的反应,身体依然随着战马起伏。
被抛在身后的西城校场自然不会放弃。
点燃了烽火传信,好不容易安抚下的战马,立刻组建骑兵出发追击。
远方的箭楼上得到了消息,正在用火光明灭传信,城中骤然响起了急促的鼓声。
西城正阳坊,早早睡下的坊正被屋外的兵荒马乱所惊醒。
“老……老头子……”
猛烈的推搡之中,老坊正迅速清醒过来,耳边便传来了哆哆嗦嗦的颤音。
“不急,快,给我穿衣服!”
一边嘴上说着不急,一边又在催促老婆子给他穿衣服。
手忙脚乱裹严实了,他喘着粗气往外就走,“别担心,我先去看看。
不会的,咱们镇岳关那么高的城墙,不会攻进来的!”
说到后面这句的时候人己经出了卧房,不像是在安慰老妻,更像是喃喃自语的自我安慰。
老坊正颤颤巍巍走到了门口,没敢一下子开门,眼珠子凑到门缝里往外观瞧,然后……神恶魔都没瞧见。
他想起来了,落了雪之后担心屋子漏风,昨日里刚刚修了修门窗,把边边角角漏风的地方都裹上了碎布。
现在遮得严严实实的,一点缝隙都没留,根本瞧不见外头的情况。
年纪大了耳有些背,一时分不清那是马蹄声还是鼓声梆子声。
咬了咬牙,老坊正还是伸出了手。
若是真的出现了最坏的情况,他这个坊正责无旁贷,得领着街坊邻居们撤退。
撤去门栓,拉开一扇门,屋外的风雪立时刮了进来,激得老头子不禁打起了寒颤。
“干什么,把门关上!”
尖锐的枪头怼到了面前,老坊正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腾腾腾连退几步,好悬没有踉跄摔倒。
门外火把照映着冷硬的面容,他总算看清了对方的长相,是往常街面上巡逻的城卫,连忙弯腰拱手行礼。
“军爷,我是正阳坊坊正啊,外头……发生什么事了?是朔风攻过来了吗?”
“关门闭户,不准出门。”
“好好好……”
老头子作为坊正,平日里跟这些街面上的巡逻兵还算熟稔。
可是现在对方面容肃穆,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老坊正没办法,立刻重新关上了门。
他没有回屋,将耳朵贴在大门上,仔细分辨门外的动静。
听了半晌,不像是梆子,鼓声也不如想象中密集。
应该不是大规模集合兵力,更像是在传递某种消息。
老坊正还是有经验的,判断的没问题。
事涉楚家军丑闻,无论赵家还是何家都不可能允许消息外泄。
所以从城西校场传递出来的军令只是围追堵截,出手不用有顾忌,生死不论。
城西坊市附近的巡逻兵全体出动,防止百姓出门的同时查找敌人踪迹。
若是从天空俯瞰,西城各个街道上快速汇聚起了一支支巡逻小队,并且这种现象正在快速向外蔓延,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全城。
楚瑶将这些情况全部“看”在眼中。
备战之城,又是抵御北境朔风王朝的第一线,城中巡逻的兵丁本来就很多。
这时候她己经计划不出一条完美的路线,不管怎么走都一定会被发现。
这还不是唯一的问题,爆发过后很多楚家军都陷入了精神疲惫的状态,尤其是那些伤重、病重的。
本来身体就很虚弱了,从极温暖的地方闯入冰天雪地,又衣不蔽体,己经有人控制不住不停打起了摆子,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最有一股意志支撑着才勉强没有晕倒。
撑不下去了!
楚瑶瞬间做出了判断,用更多的神识笼罩在后方。
他们的精神己经太过脆弱,这时候用神识强化思绪都存在很大的风险,搞不好反而会让他们陷入昏迷。
楚瑶只能主动用神识去牵动那稀薄了许多的兵势,反哺着兵丁。
与此同时,她再次将话语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安排了后手接应,很快就能脱身,跟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