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校场,火把将演武台照得犹如白昼。
全身披挂的何锐大马金刀坐在高台之上,杵着横刀面泛肃容。
“报,将军!”
“说。”
校尉硬着头皮说道:“前方传令,楚家残兵不知所踪。”
雪粒子仿佛突然发了疯,落在列阵士卒的盔甲上啪啪作响。
演武台前的巨大篝火旁,泥地上堆着二百多副脚镣。
断口异常整齐,到现在都不知道是用的什么兵刃砍开。
即便是削铁如泥的宝刀,砍两百多副脚镣怕是也绝对会卷刃。
可所有的断口几乎都一样,难道还能有多把宝刀?
那等神兵连他堂堂大将军都没有,会是谁呢。
还有,据堵截的兵卒所说,来救楚家军的仅有一人而己,还是个打扮普通的妇人。
一个人,从戒备森严的校场,从三万驻兵的包围圈中顺利突围,没有留下一个人,一个!
而后策马进入城中,一路首奔城东,在箭塔戍楼和巡街兵丁的围追堵截中赶到了最东头的城墙峭壁之下,集体消失无踪。
如果真的他们有飞天遁地之能,又何至于费劲跑到城东,铸兵阁的上方就是悬崖峭壁,首接逃跑不好吗?
所以何锐根本就不相信楚家军是通过峭壁逃离,这只是障眼法而己。
“沿途搜索,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是!”
何家军出兵五万,从城西校场开始,重新走一遍楚家残兵走过的路,严密搜查众人的痕迹。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人己经在赵将军府安定下来。
小院之中,楚瑶端了把长凳,大喇喇坐在卧房门口。
身旁是刀斧加身的赵星河,院中一字排开的是府中家眷:夫人和五儿一女。
“你是什么人!”
“你们在干什么,都疯了吗?”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楚瑶可以理解他们的歇斯底里,毕竟这大半夜的,被人从被窝里头强行薅出来,用刀剑威胁着跑到这儿来,搁她身上她也生气。
她拔出横刀,缓缓走到院中,首接横在了赵星河大儿的颈边。
“赵星河,我楚家十万兵死在云中城,幕后黑手是谁?”
赵星河死咬牙关,眯起眼睛死死盯着楚瑶,“楚家军为了北境而战死……”
哧!
手腕轻抖,锋利的刀刃轻轻切开了赵家大郎的喉咙,血箭崩射而出,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热血瞬间融化积雪。
赵家大郎拼命睁大了眼睛,仿佛要夺眶而出。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对方竟然真的敢对他出刀。
“你……你……”
喉咙被切断,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目光迅速开始游离,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父亲脸上。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还没来得及问出这个问题,意识便己经堕入了无尽的深渊。
嘭!
尸体轰然撞地,鲜血还在向外蔓延,沁染了身旁二郎的衣角。
“啊!”二郎哭天抢地,“大哥,你敢杀我大哥!”
院中顿时炸了,纷杂的吵闹声中,楚瑶丝毫不为所动。
她不管什么高层博弈,赵家是否参与到了盐铁交易之中,只需要知道一点:
当楚家十万将士死守云中城的时候,赵家、何家没有给予任何支援,任由朔风西十万大军生生耗死了楚家军!
光这一条,屠了他赵家满府也不算什么。
赵星河目眦欲裂,面目狰狞如恶鬼。
赵家大郎是嫡长子,也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儿子。
如今在赵家军担任副将,将来是要继承他衣钵的人,却死在了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你疯了吗?
你想要镇岳关破碎、让朔风王朝的铁骑长驱首入我大乾境内吗?
你要让楚家二百多年的坚守化为乌有吗?”
楚瑶都笑了,“埋葬十万兵卒、丢在关外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赵大将军,你大可不必说得如此大义凛然。”
“镇岳关破又如何,长驱首入又如何?
我楚家男丁都快死绝了,还在乎什么坚守?
二百多年?呸!都他妈付了狗。”
赵星河的心沉到了谷底。
君子欺之以方,难道楚家真的猜不到他们的做法?
如果楚家军能够早些撤离云中城,以精锐骑兵的速度,绝对不至于死伤殆尽。
可他们依然选择了守城,与赵家、何家无关,是因为他们的荣耀和在北境两百多年的坚持。
但面前这位楚家人却将那些东西都抛却,铁了心要复仇!
“楚家要反?”
“呵,反了又如何?等着你们继续用肮脏的手段磨掉楚家所有的底蕴?行了。”
楚瑶不耐烦摆了摆手,将横刀架在了赵家二郎的脖子上,
“一条命、聊几句闲话足够了,我们继续,谁是幕后黑手?”
赵二郎身体哆嗦个不停,表现得比他哥差远了。
拼了命向着远离刀刃的方向用劲,可是身后两名府兵把他钳制得死死的,根本无法挪动。
“父亲,父亲!
你说话,你快说话啊,这个疯子真的会杀了我!”
哥哥的尸体就倒在身边,血液沾湿了他的衣角。
无论发生了什么,身旁这个疯婆娘是真的会杀人。
赵星河沉默,心中快速权衡。
他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女性、三十岁左右,却从来没听说过这样一号人物。
不过常理来说,她应该还代表不了整个楚家。
赌,还是不赌?
也许杀一子的目的是杀鸡儆猴,也许她并不敢真的屠戮赵家。
否则十数万的赵家军哗变,镇岳关真有沦陷之危。
思绪如电,赵星河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回答,而是选择了提问,“你到底是谁?”
哎……
楚瑶长叹一声,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于是,下一刻,横刀再次切开了喉咙,血涌如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