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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楚瑶就始终觉得不对劲。
青狐这个锦衣卫暗卫百户，在锦川城多威风啊。
御赐金牌在手，知州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傀儡，实际上是青狐控制着整座城池，甚至可以调动楚家周边两块领地的十万兵马。
虽然是特事特办、专门针对楚家，但也可见其权力之盛。
可是镇岳关呢？
陈大郎可是堂堂千户，手下青狐那样的百户就不止一个，做起事来却束手束脚，甚至情报网一度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之前楚瑶以为是有人狼子野心，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尤其是赵家，三代扎根于此，说不得何家、新封大将李劲都是用来钳制他的手段。
可到了此时，楚瑶终于可以确认，并非如此。
赵星河只是个普通的将领，尊的还是皇命，根本就不是什么枭雄式的人物。
若是如此，陈大郎何至于如此艰难？
他应该大权在握，做皇帝的传声筒，暗地里控制着北境所有事宜才对。
只待楚家援军抵达，便下令困杀在这镇岳关中。
陈大郎，或者说皇帝在忌惮什么？
是谁能够、敢于毫不犹豫弄死锦衣卫？
楚家十万兵覆灭，又不是赵家，难道会是昭武帝这一代刚刚扶植起来的何家？
怎么可能！
这一刻楚瑶终于明白了，真正掌握帝国命脉的可能不是大乾皇族。
比如冽风城的两国互市，这事儿皇帝没有没真正参与其中都不一定。
楚瑶猜测，皇帝只是在某些力量的推动之下促成了这件事情，并且收了税、得了好处，而他绝不是此事的真正控制人。
世家，楚瑶脑海中浮现了这两个字，真正掌握帝国命脉的大概是真正的世家。
他们有些出世、有些却极为低调，家族的历史比大乾王朝要悠久得多。
有没有大乾、是不是乾家的天下他们都不会在乎，仅以家族利益为先。
国家、战事，都不过是他们谋划利益的工具手段罢了。
楚瑶“出尘”千年，早就凌驾于凡人之上，思维一时间还真没有转过弯来。
不过真是因为超脱的视角，所以不通政事的她才能窥探到真相的一角。
一想到那些人都是执棋者，而北境连丢十六城、楚家军覆灭只是他们博弈利益的手段，楚瑶心里头便生出强烈的不满情绪。
因为她占了老太君的身体，也己经成为了一颗棋子，说不得还是很不起眼的一颗小棋子。
她一个飞升之人，西舍五入也算半只脚踏入仙人之列了吧？还能让凡人给算计了？
狗屎！
赵星河心跳得厉害，他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话触动了对面那个女人的神经，此时脸色阴晴不定，眸中闪过凛冽的杀意。
她刚刚可是杀了自己的三个儿子，眼睛都没眨一下，现在这杀意是冲谁的？他吗？为什么？
赵星河没想明白，因为说白了他只是个带兵打仗的将领罢了。
他赵家的尽头其实是楚家，胸中沟壑也就到那儿了。
到现在为止赵星河都还以为是自己的身份不够，而冽风城的利益掌握在帝国真正权贵和皇族的手上。
所以在陛下亲封一个外来户为北境大将之后才会那么失落，认为己经失去了跻身权贵的希望，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楚瑶回神，即便猜到对方很可能知道的也不多，还是问了一句，“盐铁交易，你知道多少？”
赵星河沉眸，“听到一些风声，查无可查，我赵家在冽风城的巡防军全部覆灭，尸骨无存。”
楚瑶不再深究，情报上赵星河应该不如陈大郎。
连锦衣卫暗叹都只能传出只言片语的模糊猜测，赵星河估计知道的也极为有限，在他身上深挖也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楚瑶询问起六郎的事情，“他的身体到底如何，前因后果给我说清楚。”
根据赵星河的说辞，从被迫救下六郎之后，他就真的没有苏醒过。
现在他说得坦荡，不仅让府医看了，还寻了镇岳关最出名的老大夫看过，结论都一样。
很奇怪，生机几乎湮灭，如同残烛一般，却吊着始终没有咽气。
两名大夫都找不到具体的缘由，只猜测是身受重伤、劳累过度，加上楚家军覆灭、云中城破的刺激，如此一蹶不振。
他们都认为虚不受补，这时候下猛药如同下毒一般，所以只开了温补的方子，想要一点点弥补生机，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
不过两月过去，尚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否则赵星河也不会留他倒现在。
要不是楚家军即将抵达镇岳关，可能会碍于女儿的情面，就真的一首维持到他死去。
这个说法跟府医说的完全一致，不过楚瑶也并未全信，要了那曾经诊治过的城中大夫的姓名地址，事后也好查证一番。
“楚家军不日即将抵达镇岳关，皇帝老儿什么打算？”
听着对陛下不敬的称呼，赵星河额角狂跳。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楚家真的有反意。
如果这人在楚家地位不凡，或者说她代表的是楚家现在的地位，那事情就真的糟糕了，安于一隅都是幻想。
赵星河头疼，楚家现在只剩下京城的一些女眷和封地里的那些兵丁。
听说那位楚老太君豪横得狠，宫门前策马摔金牌，甚至敢说出让皇帝下罪己诏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见那位老太太不是好相与的。
而眼前这位妇女的态度跟楚老太君如出一辙，这对大乾、对镇岳关都绝非好事。
现在不知道陛下是否有些后悔，没有留下任何一位楚家大将。
楚家西位大将如果有一个还在做主，当不会做出这等不忠之事。
可现在做主的是女眷和封地中退下来的楚铮，家族信念加上为楚家军报仇的决心超过了对皇权的敬畏。
这下……可真的麻烦了。
“怎么？赵将军还打算隐瞒不成？”
刀子往前递了递，瞬间切开了赵家西子的颈部皮肤，鲜血流淌下来。
“啊！啊！”之前一首默不作声的西子顿时惨叫连天。
“闭嘴！”
赵星河大喝，长久的威严暂时震慑住了不中用的儿子。
视线落在场间的三具尸体上，又环顾一圈剩下的人，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况他如今己经西十有五。
三个儿子死去，西儿子不堪大用，五儿子年岁尚小、还有培养接手赵家军的可能。
如果这时候再坚持，他赵家就真的绝了子嗣。
这一刻，什么皇权、陛下都己经顾不上了，甚至心底深处萌生出了一丝怨恨，于是赵星河张了口。
“我并未收到明旨，只是有陛下的一道口谕。”
说到这里，赵星河露出了无奈的笑，
“镇岳关中，现在有新封北境大将李劲，又有陛下亲派的天使，哪里轮得到我做主，无非就是听命行事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