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西沉时,点将台四周的胡杨林簌簌而动。
楚瑶踩着满地霜枫登上九丈烽火台,凤盔垂落的金丝璎珞扫过玄武岩上未干的血祭铭文。
十五万大军铁甲反着秋晨的寒光,像片会呼吸的枪林。
凤盔侧缘悬着的二十四枚金铃在秋风里哑了声,背后十二座篝火堆焚烧着浸过桐油的松木,爆裂的树脂劈啪作响。
楚瑶站在高台的最前方,俯视着兵戈森林。
"楚家儿郎的刀,是断在背后的冷箭上!"
她扬手扯开玄色披风,第一句话便石破天惊。
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她可不管那个,心证也算证不是?
"今秋北伐不用虚礼……"
“为冤死的楚家军报仇,重夺北境十六城!”
她突然挥剑劈断青铜夔纹鼎左耳,鼎中血酒泼在石板上蒸腾起猩红雾气,这是楚家死战出征前的古礼。
“楚铮,封为前将军,领七万步卒。”
“顾云舒,封为左将军,领两万步卒。”
“陈墨,封为右将军,领两万步卒。”
“楚赢,封为后将军,领一万辎重后勤兵。”
“楚烈,封为骠骑将军,领两万骑兵。”
“是,末将领命!”
除了五位将军之外,另外还有三营校尉:侠士营、凤羽营、禁卫营。
总共十五万大军,实际上楚家封地所出嫡系兵力并不多。
顾云舒、陈墨几乎全军出击,加起来九万步卒,一万骑兵。
另外禁卫营五千,侠士营两千,所以楚家实际只出兵四万三千。
其中重骑兵两千,轻骑兵八千,凤羽营一千,步卒三万二。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楚家要图谋苍州、丰州,必须要留足兵力。
顾云舒、陈墨两块领地加上锦川城驻兵,这就六万了,以后还要拿下丰州、戍卫南线边界。
正因此,楚瑶做主留下了大量楚家最倚重的骑兵。
若是兵力有些捉襟见肘,好歹还能有个机动力弥补。
另外,昨夜他还是给小九和小十三用了秘药,帮助他们增长气力。
领兵打仗差点意思,但带兵冲锋陷阵、守守边境应当不难。
就在这时,天边泛起了一丝微光。
光芒愈发强烈,如同利剑从云层的缝隙中穿透而出,将黑暗一点点撕裂。
须臾,朝阳猛地跃出了云层,万道金光如汹涌的潮水般奔涌而下,瞬间洒满了整个校场。
金色的光辉为将士们的铠甲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旗帜在风中烈烈作响,“楚”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
点将台上,身着全副盔甲的身影被光芒勾勒得棱角分明。
朝阳刺破云层之时,楚瑶冷冷吐出了两个字,"击鼓!"
十二名赤膊力士的鼓槌同时砸向夔牛皮战鼓。
第一声鼓鸣贴着地皮滚过校场,震得满地霜枫凌空炸碎。
金红叶片尚未落地,第二声鼓槌已贯穿云层,十五万柄横刀同时出鞘。
点将台上,楚瑶拔剑指天,雄浑的灵力包裹着大喝:“全军出征!”
这声呐喊甚至盖过了雷鸣般的战鼓,三军直感觉热血沸腾,情不自禁跟随着呐喊:
“杀杀杀!”
战马嘶鸣撞破晨雾,战鼓擂擂,十五万大军开拔离开楚家封地,直奔北境而去。
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调动根本瞒不住人,不知有几方的探子获取了情报,快马离去。
即便是在大乾境内,大军四面八方也散出去了大量的斥候。
不管是楚家军还是顾、陈两家的兵丁,其实都有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实战经验不足。
这不是训练就能够弥补的,必须是真刀真枪在战场上走过几遭才能真正成为可用之兵。
可是楚家在这两代君王的限制之下很难找到实战的机会,前线只准留那些兵,轮换也是千难万难。
为了保持战力,楚家只能将一些老兵撤回封地,以老兵带新兵的方式训练。
即便如此,照着百战之师还是有明显差距。
另外两家的十万兵更别提了,比这还不如,几乎就是屯田兵的水准。
所以这次并非急行军,在楚铮的主持之下,以楚家军为骨架,将步卒、骑兵全部打散。
行军也是练兵,必须要在抵达边境之前形成战阵演练,这斥候更是重中之重。
终于有了名字的小七楚烈被封骠骑将军,总领两万骑兵,在三代之中肩负重任。
此时他端坐马上,不见平时的嬉笑,面有肃容,脸蛋子绷得紧紧的。
很快,多方斥候回报,发现了窥探大军之人。
楚烈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头慌张得很。
在封地中他最多算是个校尉之职,其实更喜欢驰骋,跟重骑那帮糙汉子硬碰硬。
这段时间铮叔一直在给他耳提面命,出征了是将军,手下两万骑,不能再用大头兵的思想。
楚铮也是操碎了心,把饭都喂到了嘴边,早就预料到过开拔就会遇到刺探,已经给出过方案。
于是楚烈端坐马上、神色丝毫不动,只是冷冷吐出了两个字:
“再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