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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总算还有些脑子。
楚瑶喝着热茶，神色平平，“但说无妨。”
之前为了招揽的时候，她表现得是殷切了些。
不过现在都已经入了伍随军出征，拢共就两千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孙器感觉到了这截然不同的态度，不过迟钝了一瞬便立刻接上，
“将军，我先锋营不通兵事、多有散漫，还请派驻一名监军。”
楚瑶摆了摆手，“允你设一名监军，我会暂借一名楚家校尉给你。”
孙器心里咯噔一下。
偷摸着稍稍抬了点视线，正好撞上楚老太君古井不波的眼眸。
果然呐，跟这种老太太玩心眼子纯属找虐。
人家那经历、那岁数，就说老夏的主意不靠谱！
派一名监军，那就是楚家治军，他们好拿着鸡毛当令箭，手下有怨气也能往外兜兜。
可楚老太君说什么？暂借，借的还是跟他一样军衔的校尉。
人家连个磕绊都没打就明白过来那话里头的意思，让他们侠士营自已选监军，派过来的只是教教规矩而已。
也就是孙器老江湖，硬挺着没脸红，拜谢之后赶紧撤出了中军大帐。
回到自家那片营地，老夏正翘首以盼。
“怎么样？”
“别提了……”
三言两语把话说清楚，顶着孙器幽怨的眼神，老夏讪讪挠了挠腮帮子。
“额……派个人也挺好，多多少少能借点势不是？”
孙器直勾勾盯着他，“老夏，若是不能形成战力，咱们又是先锋营……”
老夏也是面色深沉，之前被楚老太君慷慨激昂的说辞诱惑，真正身处十五万大军之中才感觉到个人勇武的渺小。
正在沉吟时，却听孙器突然说道：“为了咱们先锋营，老夏你就牺牲一下……”
老夏：？
说白了很简单，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两个指挥官中需要有一个站出来做恶人。
老夏的表情跟吞了只苍蝇似的难受，所谓牺牲一下，那铁定就是让他来当这个恶人。
麻蛋！
心中暗骂，官大半级压死人啊，这他还能说什么？
孙器一把握住了他的双手，“含情脉脉”道：“先锋营两千将士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老夏豁地甩开他的手，呸！
另一头，楚铮带着楚烈往前军走着。
“怎么样，当将军跟当校尉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这几个小子都是楚铮看着长起来的，其中小七因为天生神力的缘故，早早就开始跟着重骑训练。
在所有的兵种之中，重骑是最辛苦的，光是身上那副重甲就不是一般兵丁所能承受。
两千重骑兵，各配有一名扈从，两匹备马，装备、消耗比一般轻骑重了三倍不止。
让他单独掌管两千骑兵没事儿，但两万骑兵，这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即便这几天楚铮都在给他开小灶，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楚烈下意识抬手就要挠脑袋，不过想到铮叔嘱咐的要有威严，又生生停了下来。
手臂伸了一半，看起来更傻了。
“铮叔，我觉得……我自已不够格。”
楚铮不动声色，“那你觉得我军中还有谁有资格、有能力担任这个骠骑将军？”
楚烈沉默不语。
本来大将级别的将领就几乎死伤殆尽，连铮叔都是赶鸭子上架。
何况是楚家最重要的骑兵，除了嫡系子孙之外，真不好交给外人。
小九、小十三……两个名字从他脑海中划过，不过自夸，让他俩上还不如自已上。
楚铮停下脚步，重重拍了拍小七的肩膀，
“小七，不是因为你够格当上了这个骠骑将军，而是只有你能够承担这个责任了。”
楚烈呼吸猛然一滞，感觉到胸膛酸涩难忍，有种强烈的情绪正在涌动。
是啊，正是因为无人可以领军，他才能够上任。
若是连他都退却，那老太君还能选谁去？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日来游移不定的心性终于安定了些下来。
既然没有别的选择，那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小七攥紧的拳头，脸上彷徨也褪去，楚铮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小七是有成将之姿的，三代子弟中无人能出其右，虽然不算太明显就是了。
眼下顾不到那么多，必须要让楚烈尽快转变思想。
“好了，交给你个任务。”
楚烈回神，“铮叔，什么任务？”
“杀人！”
秋风掠过矮山的山脊，将几片枯叶卷进浓稠的夜雾里。
十五万征北军的营帐沿着山势绵延，火光在牛皮帐幕上投出起伏的暗影。
值更士卒的甲胄凝着白霜，尽职尽责守着岗位，不敢有丝毫松懈。
十二道黑影贴着霜白的地面蠕动，羊皮靴底裹着三层兔毛，却还是在草茎上留下蛛网般的裂痕。
突然，为首的探子停下动作，他听到了前方枯草断裂的细碎声响。
他蹙起了眉头，尚未来得及发令，风中便传来了铁片轻叩的脆响，像是悬在百步外的催命符。
不好！
下一刻，三匹战马从雾中显形时，探子们才惊觉铁蹄竟是踏着枯叶而来。
马身裹着黑麻布，连辔头都缠着草茎，鞍上骑兵的角弓已经拉满。
第一支鸣镝撕裂夜幕的瞬间，第二队斥候自山岩背面转出，弯刀恍若映着星辰的寒光。
"撤！"
探子的惨叫被马蹄踏碎在喉间，为首的斥候反手劈开迎面刺来的短矛，铁护腕撞出火星，照亮他下颚的那道旧伤疤。
探子转身欲逃，却迎头撞上第三队包抄的轻骑。
这些战马四蹄都裹着浸过松脂的粗麻，奔袭时竟比夜枭振翅还要寂静。
当最后一名探子被长枪钉在桦树上时，霜地上甚至没有多少血迹。
斥候队长扯下染血的面巾，他吹响骨哨，三长两短，山崖上立即传来金柝应和。
“再探”了一日，骠骑将军终于下达了斩杀的命令。
收刀入鞘，三队斥候无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