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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兰花指控制不住地颤抖，来自大内的李福安气得直哆嗦。
“哎哟，干爹，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好大儿不停给老太监抚着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李福安气性可大，一时半会儿根本哄不好。
“该死，无父无君的老东西……
连杂家都到边关十日了，她竟敢误了陛下钦定的期限！”
当时刚离开京城半日，蒙瀚就说了要在一月之内抵达镇岳城。
原本他们改换水路，大差不差应该也能赶上。
可是先改道丰壤城停留了两日，后又在封地耽搁了好几天，如今已经误了一月之期。
什么一月必须抵达，楚瑶听过就忘了。
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刻，便是天高皇帝远。
没弄死皇帝就不错了，谁还能管得到她去？
李福安都气完了，他一个宣旨的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赶来，结果等了几天没没等到人影。
这可是镇岳城啊，关外就是朔风王朝的铁骑。
都连破十六城了，鬼知道这破城守不守得住。
何况这破地方，吃不好、睡不好的，干巴得脸都起皮了。
好大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哄完了干爹。
“哼，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城南一座民宅中，陈大郎被屋脊上掠过的寒鸦惊醒。
他蜷在粗布被褥里数了数梆子声，檐角铁马叮叮当当撞碎在秋风里。
起身洗漱，灶膛还有余温，昨夜煨着的黍米粥已经凝了层脂皮。
晨曦洒下，他蹲在门槛上喝粥，看见自已呼出的白气在晨光里飘散，像极了瓦缝里渗出的炊烟。
灰布短打刚系上绑腿，巷口的张屠户已经推着板车吱呀呀碾过青石板。
“大郎！"油亮的脸膛上挂着霜，"西城王员外家要起新阁楼，听说点名要你砌飞檐。"
陈大郎应了声，手指无意识着腰间的瓦刀柄。
这把精铁打的刀跟着他十年了，刃口磨得能映出南归雁阵的影。
“知道了，忙完上午的那单，午后便去看看。”
“好嘞！”说着话张屠户从板车上拎出二斤油膘，“昨日答应的，我一早给你留出来了。”
肥膘可是紧俏货，每次出摊不消一时半刻就会卖个干干净净。
陈大郎搁下粥碗，接过挂着肥膘的草绳，“多谢了，最晚明日，我会去检查你家，这个冬日必不可能落下一滴雨雪。”
“嘿嘿嘿，”张屠户捂着后脑勺笑得开怀，“那我出摊去了。”
这时节瓦匠也是忙碌得很，北境入了秋随时都会落雪。
哪年都有被积雪压垮屋子的，但凡手上有些余钱，都会趁这时候请瓦匠修补屋顶，更换漏瓦、坏瓦。
陈大郎喝完了粥，回厨房关上门，卸下了捆肥膘的草绳。
解开草绳，其中卷了条麻布，就着灶膛的余火看清了上头的一行小字。
扔进灶膛，麻布被火蛇舔舐，蜷缩蜿蜒，很快化为灰烬。
陈大郎面沉如水。
楚家十五万大军竟然已经开拔，锦川城的青狐到底干什么吃的！
他收到最近的消息还是三天前，青狐组织的暗杀被江湖人士所阻、禁军副统领蒙瀚身死。
深呼吸几口气，陈大郎撤了炉火，大步出了门。
卯初的日头刚爬上女墙，他已经站在刘记茶楼的后院。
杉木梯硌着肩头生疼，他仰头望着那片被秋雨泡酥的筒瓦，数了七处漏缝。
灰斗里的糯米灰浆还冒着热气，掺了桐油的味道混在晨雾里，竟比茶香更醒神。
瓦刀尖精准地挑开腐坏的椽子，十年了，他闭着眼都能摸清这座城的每片屋瓦。
城南的陶土瓦带着赭红，城西的琉璃瓦映着金粉，而城北戍卒家的茅草顶，总沾着洗不净的烽烟味。
"陈师傅当心着！"账房先生撩着袍角躲开落灰，"东家说想要加个滴水檐。"
陈大郎没应声，居高远眺，他瞥见了东北方向那家酒肆门口刚刚挂上的红绸。
有消息了！
清冷的声音从檐顶响起，“今日来不及，晌午就接了别家的活计。”
“诶！陈师傅通融通融，我们东家愿意加钱！”
任那账房如何说，他就是不松口。
巳正，陈大郎用麻绳捆好杉木梯，不顾挽留离开了茶楼，背影像极了城墙上巡弋的戍卒。
这一带的商务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一路走来又接了三趟活儿，不过都得往后排。
走到那家酒肆门口，陈大郎卸下了杉木梯。
“陈师傅，这么早就忙完一趟活了？”
陈大郎解开系在颈间的麻布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闻言点了点头，“给我搬碗浆子。”
镇岳关素有喝早酒的习惯，那些忙活了一夜的力工吃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喝上一碗酒，正好回家睡觉。
巳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喝早酒的撤了、晌午的客还没有上，酒肆中一个人都没有。
“陈师傅别在门口站着了，火塘没撤火，正好烤烤身子。”
陈大郎拱了拱手，“那就多谢了。”
“嗨，这值当什么谢，快请进吧。”
北地的酒肆与其他地方不同。
因为入秋之后天气太过寒冷，酒肆中设有火塘。
其实就是在地上挖几个浅坑，围上一圈砖，中间升上篝火。
边烤火边喝酒，别有一番滋味。
陈大郎在火塘边坐下，不多时小厮搬了碗浆子上来。
大白天的饮烈酒解乏驱寒，这也是北地独有的特色。
滋溜口酒，粗粝的手指一抹，便从碗底摸出了一张纸条。
“情况有变，不日入关。”
陈大郎不动声色，随手将纸条扔进了火塘之中。
青狐到底发生了什么，连传信都不敢明说，竟要亲自入关？
晌午，万众瞩目的楚家军暂时停下休息。
中军大帐，楚铮匆匆赶来。
“老太君，是不是有什么任务要交给我！”
掀开帐帘，他迫不及待喊出了声，然后就傻眼了。
怎么顾云舒和陈墨那俩人还在！
不会吧……不会他俩从昨天夜里就没离开中军吧？
老太太都七十多岁的人了……不应该吧……
楚瑶不清楚他龌龌龊龊的思想，抬眸扫了他一眼。
“可以啊，都学会抢答了，是有个任务。”
按下心中起伏的思绪，楚铮屏息凝神。
下一刻，他猛然弹了起来，“什么，这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