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铛——!
铛——!
厚重钟声的余音在耳边环绕。
像从一场无梦的沉眠中刚刚睡醒,沈锋睁开眼后做得第一件事和大多数人一样。
发呆了好几秒。
接着是翻身找手机。
直到这时,他大脑才慢半拍从迷糊中清醒过来。
他快速坐起身,发现所躺的地方并非自家大床,也不是出差时的酒店包间,而是硬邦邦,冷冰冰,到处是碎屑的木地板。
短暂断片的记忆恢复,奔涌而来。
烧烤,牛江,回家,最后委托,爱因斯坦,高仿真人,理想乌托邦,老式留声机,月球撞地球……
——我应该嗝屁了才对。
沈锋这般想着站起,看向左边不远处的落地木框大镜子。
镜中青年脸庞刚硬,眉眼不羁,黑眸深邃,额头,几缕碎发垂落,遮不住骨子里的英气。
一席及膝棕色大衣披在他身上,内搭黑色高领毛衣,下身直筒长裤,黑色皮靴,干练又不失风度。
沈锋盯着镜中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自已,忍不住默默咋舌:还是太帅了。
他打量起四周,这儿是家钟表店,店铺门窗都紧紧闭着,光源来自天花板,一个类似灯泡的大头虫趴在上面,持续亮着光。
店内的布置摆件与风格像是回到了十九世纪,只不过被破坏大半,木块与碎玻璃残渣随处可见。
没被毁坏的小物件不少,不大的店内空间摆着排排小型木质橱柜,中央放着张工作台,上面铺满各种零件,齿轮,发条,螺丝等等。
淡淡机油和金属的混合气味在鼻间游荡,甚至还有丝丝血腥。
唯一幸存的大物件只有角落一座巨大落地钟。
其高达两米,钟摆有节奏左右摆动,仿佛整个店铺的心跳。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
沈锋走到窗户边,通过缝隙朝外看去。
外面是一条街道。
往来者各色人种混杂,亚欧非等等面孔都有。
他们皆身着异服,在沈锋看来很奇怪,衣着风格与维多利亚时代有些相像,却又完全不同,蕾丝,铜饰,皮质束带,充满蒸汽朋克风格。
两匹毛色油亮的骏马拉着的复古马车咕噜咕噜从左侧驶入沈锋视线,一辆铁皮和铜管拼装成的汽车又从右侧驶来,多根铜管口冒着浓浓蒸汽,双方在对向街道错位离开。
呼呼呼——
两秒后,一架低空飞艇呼啸穿过,它体积小巧,和摩托车差不多,但其运动模式和摩托完全不同。
一群类似精灵的冒着火光的小家伙,在飞艇底部托举着飞艇,一只身体像气球的奇怪生物趴在飞艇后方不断吐气,推动飞艇前进。
“卧……槽?”
沈锋收回目光,想到爱因斯坦最后高喊的那句话。
“开始跃迁!进入下一个时代吧!!”
他试着按那老头所说的逻辑去理解现状。
——爱因斯坦向往的【真实世界】,被弄碎了,分裂成不同时代的碎片。
——刚刚被毁灭的就是其中之一,现在这个或许也是。
——他们要重塑世界,为什么又要毁灭世界?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心底狠狠一沉。
——等等,世界都毁了,那我家……爸,妈,妙妙……
沈锋不敢再往下想,可理智已经先一步将结局告诉了他。
在那种灾难下,没人能存活下来。
他从口袋掏出雪白徽章,那张微笑脸图案似乎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他拼死拼活这么多年,眼瞅着就要带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平静生活,现在全没了。
一切都没了。
他额头暴起青筋,死死攥着徽章,想要将其捏碎。
他从未有过现在这般愤怒,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欲望想杀掉一个人。
如果爱因斯坦还活着,沈锋要亲手干掉他。
只要再见面,哪怕只有一瞬,哪怕爱因斯坦有再多理由,哪怕有再多难言之隐,哪怕有再多苦难悲惨过往,哪怕目标有多么高尚……
沈锋都会杀了他,一刻也不会犹豫。
良久后,他将徽章放回口袋。
俗话说,愤怒会让人变成傻*,事实确实如此,沈锋发现刚才的想法肤浅了。
月球坠落不是爱因斯坦一个人的过错,是整个巅贤会的错。
是他们害死了家人。
杀一个是不够的,斩草必须除根。
他要找到巅贤会,然后杀光巅贤会。
沈锋深呼出口气,冷静了很多,他发现自已又肤浅了。
巅贤会既能毁灭时代,说不定也有复活时代的手段,找到他们后,沈锋要问清楚所有事情,之后再杀光也不迟。
他揉了揉润湿的眼眶,将丧亲之痛深深藏进心里,现在不是怨声哀悼独自悲伤的时候。
他迅速拟定好接下来的三条计划。
长期目标是寻找同样拥有徽章的巅贤会成员,在茫茫世界中寻人不是容易的事,沈锋愿意为此投入时间。
中期目标是赚钱,不管在哪个时代,要想在有人的地方长久生活和办事,身上必须有钱。
沈锋相信凭自已的本事,赚钱不难。
至于短期目标,是快速熟悉一下这个世界,情报工作永远非常重要。
他盘点了下身上的东西。
一部手机,没信号,电量剩一半。
一个小型充电宝,电量满格。
一把X-1型黑金手枪,容弹量八发,枪里弹夹剩六颗子弹,备用弹夹有一个,是满的,总计十四发子弹。
一把匕首,十五厘米,开双刃。
一小片刀片和曲折起来的铁丝,藏在嘴里。
一块风格复古,结构精妙的手表。
一个罗盘,掌心大小,收藏价值大于实用价值,简称没鸟用。
一个普通一元塑料打火机,半盒烟。
一百元现金。
再加上他这一身衣服,就是沈锋的所有物件。
看着这些陪伴自已许久的老伙计们,沈锋定神很多。
他收拾好东西,裹了裹风衣,打算离开这儿。
轰——!
只听一声响亮动静,钟表店大门被人从外面强行破开。
被铁锁锁住的木门倒塌,木屑纷飞,阳光透过扬起的尘埃倾泻洒进,刺得沈锋抬手遮眼,望向门口。
一队卫兵冲进店内,他们头戴灰色头盔,身披铜黄甲胄,左腰间配剑,背后竖着根根亮银色长矛,左手紧握铁片包边的木盾牌。
他们第一时间注意到沈锋,所有人都是一怔。
唰——!
拔剑声同时响起,近十把锋利剑尖直指沈锋。
气氛瞬间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