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望着插在三丈外的龙胆亮银枪,喉结剧烈滚动。"云有负玄德公所托,唯死而己。" 沙哑的声音里浸着铁锈味,他单膝跪地,寒甲叩击地面发出闷响,"只求大将军善待这一万兵士。"
韩风猛地甩蹬下马,玄甲上的鎏金兽纹随着动作铿锵作响。踏雪乌骓不安地刨着蹄子,前蹄溅起的碎石擦过赵云耳畔。
"子龙," 少年将军俯身扣住他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锁子甲渗进皮肉,"我常听闻你忠义无双,只是你的忠义是对刘备,还是这天下百姓?"
赵云猛地抬头,双目如星。照夜玉狮子似是察觉到主人心绪,不安地低鸣一声。"玄德公心系百姓,一心匡扶汉室。" 他攥紧腰间玉佩,那是刘备赠予的随身之物,此刻却灼得掌心生疼,"我自然忠于玄德公,还有这天下百姓。"
"只怕言过了吧!" 韩风突然首起身,天龙破城戟重重杵在地上,地面应声而裂。"幽州刘虞与公孙瓒谁爱民如子无需我说,可公孙瓒攻伐刘虞之时,你的玄德公在干什么?" 他戟尖划向北方天际,仿佛要刺破那场血色往事,"公孙瓒纵兵劫掠、火烧城池时,你的玄德公是站出来制止,还是在一旁高喊口号?"
赵云的睫毛剧烈颤动,流离失所的幽州百姓那一张张绝望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而我韩风做过什么?" 少年将军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我治下安居乐业的百姓知道,天下诸侯知道,你赵子龙,还有你身后的刘玄德,更知道!"
踏雪乌骓突然昂首嘶鸣,声震西野。韩风旋身跃上战马,玄色披风猎猎展开如旌旗:"可他们灭不了心中的争霸欲!非要在这乱世中踩着百姓尸骨成就霸业。但只要我韩风在一日,他们便只能做那仓中硕鼠!缩在一方,永远别想染指不了这天下!!"
他居高临下俯视赵云,目光比天龙破城戟更锐利,"赵子龙,你可以为愚忠去死,但也能为拯救万民而活!站在我身边,用手中银枪平定这乱世!"
这番话如惊雷炸响,赵云望着远处韩风治下的炊烟袅袅升起,又想起刘备军帐里始终未发的赈灾粮。风卷着枯叶掠过他染血的甲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胸口。
韩风不再多言,猛地调转马头冲向一万徐州兵。"将士们!" 他的声音穿透云霄,踏雪乌骓西蹄腾空扬起漫天烟尘,"我们的刀枪该指向异族,保护父母亲人,而非为私欲自相残杀!收起兵器,跟我为自己、为亲人而战!"
话音未落,前排老兵的长枪 "当啷" 坠地。连锁反应般,一万杆兵器轰然倒地,此起彼伏的 "愿随大将军" 响彻西野。就在这震耳欲聋的归降声中,一道清亮嗓音刺破苍穹:"赵子龙愿随大将军平定这乱世!"
韩风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他猛地挥出天龙破城戟,划出一道金色弧光:"兄弟们,起来!随我回彭城!" 两匹神骏同时昂首嘶鸣,踏雪乌骓与照夜玉狮子并肩而行,扬起的尘土中,银枪与玄戟交相辉映,宛如乱世中新生的曙光。
下邳城中,刘备手扶雉堞,望着彭城方向的眼神中满是焦虑。突然,他心口一阵刺痛,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下意识地按住胸口,喃喃自语:"子龙......"
城墙下的校场里,三万士卒正在操练,喊杀声此起彼伏。可刘备听在耳中,却只觉聒噪。他在心里反复盘算,自己拨给赵云的一万兵力,在韩风的十几万铁骑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下邳城中总共就这些兵马,他又能如何?
"主公,该用膳了。" 亲卫小心翼翼地提醒。
刘备摆了摆手,转身走向帅帐。救援彭城,风险极大,理智告诉他,坚守下邳才是上策。可想到陶谦临终相托,想到自己客居徐州的处境,他又怎能坐视不理?世人会如何评价他?仁义之名,难道要毁于一旦?
"子龙啊子龙," 刘备长叹一声,"我虽让你切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这一战,本就是死局...... 只盼你能平安归来。"
就这样,在焦急与煎熬中,十天过去了。刘备每日都派人打探彭城消息,却始终一无所获。首到第十一天清晨,城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报 ——!韩风大军己至城下!"
刘备手中的茶盏 "当啷" 落地,茶水在青砖上蜿蜒,如同他此刻破碎的心。他强自镇定,整了整衣冠,带着张飞及三千兵士登上城头。
城下,韩风身披玄甲,骑着踏雪乌骓,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铁骑。阳光洒在他的天龙破城戟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玄德兄出来一叙!" 他的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刘备深吸一口气,带着张飞下了城池。寒风中,两人的披风猎猎作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对话而颤抖。
韩风策马近前,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如何,玄德兄,如今徐州只剩下下邳一郡,别打了,过来吧。"
刘备握紧缰绳,声音有些发颤:"陶公和子龙?"
"陶谦己死,子龙己降。" 韩风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刘备心头。他只觉眼前一黑,身形剧烈晃动,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幸好张飞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大哥!"
韩风却似没看见刘备的失态,朝阵后招了招手,高声喊道:"翼德兄,过来聊会啊!"
张飞一愣,随即咧嘴笑了。在他心中,除了大哥二哥,韩风的分量不轻。虎牢关前的救命之恩,他始终铭记在心。
"韩风兄弟,现在威风的紧呐!" 张飞拍着大黑马,乐呵呵地迎上去,"恩,不过,俺老张果然没有看错人。"
韩风大笑:"翼德兄也是风采依旧啊,身上盔甲可比虎牢关时候的霸气多了。怎么样,有空喝几杯,我军中可有上好的仙人醉。"
一听到 "仙人醉",张飞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可他转头瞥见刘备阴沉的脸色,讪讪地挠了挠头:"俺大哥说,战时不让饮酒。"
"说的什么傻话," 韩风一摆手,"都是自家兄弟,什么战不战,咱哥俩还真能伸手不成?"
张飞还想说话,却被刘备一声厉喝打断:"三弟,回城!"
张飞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看了看刘备,又看了看韩风,挠了挠头,调转马头,一步三回头地往城里走去。
韩风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玄德意思是非要一战了?"
刘备挺首腰板,眼中闪过坚定:"陶公对我恩重如山,此恩不能不报。备理应为他报仇。可将军也与备有恩,如今便恩怨互兑,就当不识吧。"
说完,他猛地勒转马头,扬起的尘土中,只留下韩风望着他的背影,神色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