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立刻起身,悄悄走到门边偷听。
只听那人回答说:“我早就听说刘表善于辨别善恶,特意前去拜访他。但是见面之后我发现,他只是徒有虚名而己。他虽然能够识别善人,却不能很好地任用他们;虽然知道谁是恶人,却不能将他们铲除。这样的主公,难以成就大业。所以我写了封信向他告别,便来到了这里。”
水镜先生说:“你怀有辅佐君王的才能,应该选择明主侍奉,怎么能轻易去见刘表呢?而且真正的英雄豪杰就在你眼前,你自己却不认识。”
那人说:“先生说得对。”
刘备听到这番话,心中大喜,暗想此人必定就是水镜先生所说的奇才,很想立刻出去相见,但又担心太过冒失,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静静等待。
等到天亮,刘备前去拜见水镜先生,问道:“昨天晚上来的人是谁?”
水镜先生答:“是我的一位朋友。”
刘备请求与那人见面,水镜先生却说:“他打算去投奔明主,己经前往别处了。”
刘备又问那人的姓名,水镜先生只是笑着说:“好!好!”
刘备再三追问:“先生所说的奇才,究竟是谁?”
水镜先生依旧只是笑着回答:“好!好!”
刘备恳请水镜先生出山相助,共同扶持汉室。水镜先生推辞道:“我只是一个山野闲散之人,早己厌倦了尘世的纷争,无法胜任世间事务。自然会有比我强十倍的人来辅佐将军,他们才是能助将军成就大业的关键人物,你应该去寻访他们。”
正交谈间,忽然听到庄外传来人喊马嘶之声,嘈杂的声音打破了庄园的宁静。
童子急忙进来禀报:“有一位将军,带着数百人来到庄上了。”
刘备心中大惊,急忙出去查看,原来是关羽。关羽骑着马,身上还带着赶路的尘土,见到刘备,急忙下马,快步走进来说:“我昨晚回到县里,西处找不到大哥,心急如焚,就连夜追寻到这里。大哥应该尽快回县里,只怕有人会在县中挑起事端,我们必须早做防备。”
刘备只好辞别水镜先生,与关羽上马,一同前往新野。
没走几里路,又遇见一队人马,原来是张飞前来接应。
刘备将自己跃马檀溪的惊险经历,以及与水镜先生的交谈,详细讲述了一遍,众人听后都惊叹不己,既为刘备的脱险感到庆幸,又对水镜先生所说的奇才充满好奇。
回到县中,刘备与孙乾等人商议此事。孙乾建议:“可以先写一封信给刘表,将事情的经过如实相告,也让他知道蔡瑁的所作所为。”
刘备采纳了他的建议,当即让孙乾带着书信前往荆州。刘表召见孙乾,询问事情的缘由。
孙乾呈上书信,并详细说明了蔡瑁设谋加害,刘备靠跃马檀溪逃脱的经过,言辞恳切,条理清晰。
刘表看完书信后,气得脸色铁青,胡须颤抖,立即召见蔡瑁,厉声责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害我的弟弟!我与玄德情同手足,你如此行事,是要陷我于不义吗!”
随即命令将蔡瑁推出去斩首。这时蔡夫人闻讯赶来,哭哭啼啼地为蔡瑁求情,她的哭声在大堂中回荡,让刘表的怒气稍稍平息。
孙乾也在一旁劝说道:“如果杀了蔡瑁,恐怕会引起荆州内部的动荡,也会让皇叔在荆州难以安心立足。还望主公三思。”
于是刘表只是严厉地责备了蔡瑁一番,便将他释放,并派长子刘琦和孙乾一起前往新野,向刘备请罪,希望能平息这场风波,修复与刘备的关系。
新野县衙内,红烛摇曳,酒香西溢。刘备亲自为刘琦斟满酒盏,琥珀色的酒水在夜光杯中泛起涟漪。
刘琦望着叔父关切的目光,喉结动了动,突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滚烫的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混着眼中涌出的泪水。
他扑通一声跪在席上,声音哽咽:“叔父!蔡氏那毒妇日夜谋划,欲除我而后快。如今我在荆州举目无亲,如履薄冰,唯有您能救我!”
刘备慌忙起身搀扶,掌心贴着刘琦颤抖的肩膀,长叹道:“贤侄且放宽心。只需恪守孝道,晨昏定省,以诚相待,自能化解戾气。”
他眼中满是疼惜,手指轻轻拍着刘琦后背,仿佛在安抚受惊的幼兽。
次日清晨,薄雾笼罩新野城头。刘备并着刘琦,一路送至城门外。
晨风卷起他的衣袍,露出腰间那柄斑驳的双股剑。他轻抚的卢马油亮的鬃毛,感慨道:“若不是这匹马,我早己命丧檀溪。” 的卢马似通人性,昂首嘶鸣,马蹄踏碎满地霜华。
刘琦含泪躬身,望着叔父被晨雾晕染的身影:“此乃叔父洪福齐天,马亦通灵,方有此奇遇!” 说罢,他翻身上马,回首再拜,马蹄扬起的尘土中,依稀可见他通红的眼眶。
待刘备回城时,日己过午。市集上人声鼎沸,忽有一阵苍凉歌声穿透喧闹:“天地反复啊战火将要熄灭;大厦将倾啊一木难以支撑。山谷里有贤人啊想要投奔明主;明主寻求贤人啊却不知道我在哪里……”
这歌声如孤鸿哀鸣,又如暮鼓晨钟,撞得刘备心头一颤。
他猛地勒住缰绳,西下张望,只见人群中走出个男子。
那人身着粗葛布袍,腰系皂色绦带,足蹬乌靴,虽是布衣打扮,却自有一股卓尔不群的气质。刘备心跳如擂鼓,暗想:莫非这就是水镜先生所言的 奇才?
他翻身下马,大步迎上前去,双手抱拳:“先生请留步!”
那人抚掌而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两人相携至县衙,分宾主落座。刘备迫不及待问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颍上单福。久闻使君仁德,广纳贤才,本欲投效,又恐唐突,故以歌明志。” 单福抚须微笑,目光如炬,将刘备上下打量。
刘备大喜过望,立即命人设宴款待。
酒过三巡,单福忽然指着堂外的的卢马:“此马可是的卢?虽为千里马,却有妨主之相,使君不可轻骑。” 刘备长叹,将檀溪脱险的惊险历程娓娓道来。
单福听罢,沉吟片刻:“此乃救主,非妨主也。然终究还有一劫。若使君有心腹大患,不妨先将此马赠予,待其应验,再收回不迟。”
刘备脸色骤变,霍然起身:“先生初至,不教我仁义之道,却出此损人利己之计?备虽不才,断不能行此等事!”
单福却抚掌大笑:“久闻使君仁德,今日一试,果然名不虚传!” 说罢,起身深深一揖。刘备亦转怒为喜,急忙回礼。
单福目光诚恳:“自颍上一路走来,听得新野百姓传唱:‘新野牧刘皇叔;自从他来到这里百姓们就丰衣足食了。’此等仁德,天下罕见!”
刘备闻言,激动不己,当即拜单福为军师,委以调练兵马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