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了刘璋的命令,张任一刻都不敢耽搁,迅速点齐五百精锐甲士,如一阵黑色的旋风般,朝着张松府邸疾驰而去。此时己近黄昏,天边残阳似血,将整座成都城都浸染得一片昏红,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与肃杀。
张任骑在银鬃马上,面色冷峻如霜,双目紧紧盯着前方,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与张松共事的过往,心中五味杂陈。
那时候,他只当张松是为益州出谋划策的股肱之臣,却没想到,这人竟暗藏祸心,做出卖主求荣这等勾当。
“哼,今日便要亲手将这逆贼拿下,以正益州纲纪!” 他咬着牙,低声自语,手中缰绳被攥得死紧,指节都泛出了青白之色。
不多时,张松府邸便映入眼帘。这座宅邸平日里看着颇为气派,朱漆大门紧闭,两侧石狮威风凛凛,可此刻在张任眼中,却好似一头蛰伏的恶兽,藏着无尽的阴谋。
“包围府邸,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走!” 张任大手一挥,五百甲士迅速散开,将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刀枪林立,寒光闪烁。
张任翻身下马,阔步上前,一脚踹开了大门。“哐当” 一声巨响,惊得院内栖息的飞鸟扑棱棱飞起。他带着一众甲士鱼贯而入,脚步急促而有力,靴底踏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张松,你这逆贼,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张任站在庭院中央,扯着嗓子怒吼,声音在宅邸内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屋内起初一片死寂,只有微风吹过,吹动窗棂上的布幔,发出簌簌的声响。
突然,内堂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他抬手示意甲士止步,独自按剑踏入回廊,只见雕花屏风后闪过一片蜀锦衣角 —— 正是张松常穿的月白暗纹袍子。
“别驾这是要去哪儿?” 张任声如洪钟,震得廊下悬挂的琉璃灯轻轻摇晃。
张松的身影猛地顿住,袍角扫过屏风边缘,露出半张青白的脸。他抬手整理冠带,却把玉簪插得歪歪斜斜:“公义贤弟这是何意?带这么多甲士闯私宅,莫不是要学董卓行径?”
张任冷笑,指尖抚过剑柄吞口的饕餮纹:“董卓如何?至少他不会卖主求荣。”
他踏碎满地月光,忽然伸手扯开屏风 —— 张松蜷缩在博古架旁,怀中掉出半卷羊皮纸,正是与韩风往来的密信。
“这是什么?” 张任俯身拾起,火光映得纸上游龙似的字迹泛起血色。
张松瞳孔骤缩,喉结滚动着后退,腰间玉佩撞上博古架,叮咚声里有青瓷瓶轰然坠地。“不过是些生意往来……” 他强作镇定,却见张任突然抽出佩剑,寒光一闪己抵住他咽喉。
“生意?” 张任剑尖挑起张松下颌,“剑门关换防的调令,也是生意?甘宁那三百死士,也是生意?”
他手腕微动,剑锋刺破油皮,血珠顺着剑脊滚落在地,“主公待你不薄,为何要通敌?”
张松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刘璋?他不过是个守着金山的稚子!你以为益州真能在乱世中独善其身?” 他盯着张任通红的眼睛,忽然压低声音,“公义啊,你我都清楚,这益州早该换个主人了……”
“住口!” 张任怒吼,剑刃再进半寸,“我只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日便要拿你这逆贼归案!” 他反手挥剑斩断博古架上的玉串,珠玉滚落声中,甲士己冲进来将张松按在地上。
“张任!” 张松被反剪双手,却仍仰头盯着他,“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救益州?赵韪的大军己到垫江,韩风大军己经过了剑门关——” 话未说完,便被甲士用布团塞住了嘴。
张任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忽然想起三年前与张松同守成都时,这人曾亲手为他包扎伤口。
他猛地甩头,将那些片段甩出脑海,剑尖挑起张松的官帽,任其落在碎瓷片上:“带回去!若敢再说一个字,就割了他的舌头!”
夜色中,张松被押出府邸时,忽然抬头望向天边残月。他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眼神扫过张任腰间的佩剑 —— 那是当年刘璋赐给他们二人的 “忠勇剑”,此刻却成了捆缚他的刑具。
甲士们的脚步声惊起墙角寒蝉,鸣声凄切,恰似益州即将破碎的山河。
张松被甲士拖进王宫时,刘璋正对着张肃呈递的密信发抖,案上的蜜渍荔枝滚落在地,被他慌乱的脚步碾成暗红的浆汁。
张任猛地推搡张松,使他跪倒在殿中青玉砖上,磕得额头渗出血来。
“主公... 主公明鉴...” 张松抬起头,发髻散乱如草,嘴角还沾着被塞口时撕裂的血痕。
刘璋却突然抓起砚台砸来,澄泥砚擦着他耳畔砸在柱上,墨汁飞溅在张松惨白的脸上,宛如泼上一道死刑的朱笔。
“先父临终前托孤于你!” 刘璋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何要勾结韩风?为何!”
张松忽然发出咯咯的笑声,血沫从齿间溢出:“明公可知,当年刘焉大人入蜀时,是谁为他筹谋粮草?是谁游说诸将?”
他摇晃着被捆缚的双手,金镶玉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一道旧疤 —— 那是随刘璋之父入蜀时被流矢所伤,“可如今呢?你只知与调朱弄粉,益州的赋税全进了东州兵的私囊,百姓易子而食,你可知道?”
刘璋踉跄着扶住坐椅,张任这才注意到主公腰间的玉带竟己松了两扣,昔日圆润的面庞如今凹陷得能看见颧骨。
殿外忽然传来更夫敲梆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的喊声里带着说不出的凄凉。
“伯岐,” 刘璋忽然转向张任,眼中闪过狠厉,“你去把张松的舌头割了,免得他胡言乱语。” 张任握着剑柄的手一抖,却见张松忽然抬头,目光如刀刃般扫过他:“割吧,反正大将军的十万大军己过了剑门关 —— 你以为吴懿的东州兵能挡住铁骑?”
“不可能!” 张任怒吼。
他猛地转身,却见殿外的宫灯不知何时全被吹灭,黑暗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那是探马回报的声音:“报 —— 赵韪叛军己至城南!”
刘璋瘫坐在坐椅上,张松的笑声混着远处的金鼓声,像无数细针钻进耳朵。他握紧佩剑,却听见刘璋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伯岐,你带人马去守南门... 无论如何,守住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