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闭的双目眼皮之下,星砂色的光芒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了一下!那根连接着糖偶指尖、因她透支而变得虚幻黯淡、几乎要断裂的靛蓝菌丝,在这生死关头,在那至亲兄长陷入绝境的强烈刺激下,竟爆发出最后一丝、超越极限的力量!
并非攻击,也非防御。
而是…共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震颤,顺着那根虚幻的菌丝,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污秽能量的干扰,精准无比地传递到了糖偶化“李承乾”的心口位置——那一点刚刚被李明达的守护意念冲击、爆发出净化光芒的纯净甜魄核心!
紧接着,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充满了温暖、怀念与一丝淡淡遗憾的意念碎片,不再是断断续续,而是如同被拨动的琴弦,发出了一声完整的、清晰的“音符”,通过菌丝的共鸣,响彻在糖坊内每一个生灵的意识深处:
> **…糖…熬糊了…火候…过了…**
这意念,平和,温润,带着一丝熟悉的无奈和惋惜,如同冬日里一缕暖阳,瞬间穿透了所有的污秽、暴虐和绝望!
是李承乾!是他残留的、最本源的意识!是他在生命最后时刻,对自己熬糊了的那锅麦芽糖的遗憾!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对“甜”最纯粹、最温柔的执念!
这看似无关紧要、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意念碎片,如同投入滚油的一瓢冷水!
“呃啊——!!!”
糖偶化的“李承乾”身体猛地剧烈痉挛!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那咧开的巨口骤然僵住,喷涌的污秽洪流瞬间中断!后心处那半截疯狂汲取甜魄的楼兰金针,如同被烙铁烫到,猛地一颤,妖异的红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那双黑洞般的污浊眼眸深处,隋炀帝的暴虐意念发出难以置信的、带着剧烈痛苦的咆哮:“不!这残念…怎会…干扰朕的…吞噬?!”
更令人惊骇的变化发生在糖偶内部!
随着那声“糖熬糊了”的意念碎片响起,那被无数污秽血管和黑紫色糖丝包裹、正在被强行转化糖化的躯壳,内部那点纯净的甜魄核心,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它不再只是被动地散发甜香、被汲取,而是…主动地、剧烈地…燃烧起来!
不是毁灭,而是一种极致的升华与…拒绝!
一股纯净到极致、温暖到极致、却又带着不容侵犯的决绝意志,如同无形的火焰,以甜魄核心为原点,猛地扩散开来!
嗤嗤嗤——!!!
缠绕在糖偶身上的所有污秽血管、黑紫色糖丝,如同遭遇了克星,瞬间发出凄厉的消融声!那些深入他体内、疯狂注入污秽能量和汲取甜魄精华的“管道”,在这纯净意志的燃烧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线,迅速焦黑、枯萎、断裂!
“吼——!”隋炀帝的意念发出愤怒而痛苦的咆哮!他感觉到自己对这具糖偶躯壳和甜魄的控制力正在被这突如其来的纯净意志疯狂排斥、焚烧!那半截楼兰金针更是剧烈震颤,针尖处汲取的纯净甜魄精华瞬间变得滚烫、灼人,仿佛在反噬其主!
这来自甜魄本源的反抗,为李泰争取到了那救命的一线生机!
“给老子——破!!!”
李泰赤红的龙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他强忍着龙臂被自己撕扯后那撕心裂肺的剧痛,趁着污秽血管被甜魄意志焚烧、吸扯之力大减的瞬间,巨大的龙爪不再防御自身,而是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狂暴,狠狠拍向自己脚下翻涌的污秽糖浆地面!
轰隆!!!
金红的龙焰混合着他暴戾的龙气和残存的邪气,如同火山般从龙爪轰入地面!粘稠的糖浆被炸得西散飞溅,露出下方坚硬的青砖!狂暴的冲击力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将周围那些刺向他、却被甜魄意志削弱了大半的污秽血管狠狠震开、撕裂!
借着这股反冲之力,李泰庞大的身躯如同炮弹般向后倒射而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被洞穿吸干的命运,重重撞在后方一个倾倒的熬糖大锅上,将那厚重的铜锅砸得深深凹陷!他大口喘息着,龙臂伤口处污血狂涌,眼前阵阵发黑,但总算暂时脱离了最致命的攻击范围。
“大哥!”李治冰蓝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到了那糖偶身上发生的剧变,看到了无数污秽管道被焚烧断裂,更感受到了那股纯净甜魄正在剧烈燃烧的决绝意志!那不是胜利的曙光,那是…燃尽自身、玉石俱焚的前兆!大哥最后的意识,正在以自我毁灭的方式,反抗隋炀帝的吞噬,保护他们!
“不…停下!”李治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他挣扎着想冲过去,想阻止这悲壮的燃烧,但寒毒己侵蚀大半身躯,双腿如同灌铅,连挪动一步都异常艰难!覆盖半边胸膛的冰霜正发出细微的碎裂声,那是力量彻底枯竭、寒毒即将彻底爆发的征兆!
就在这时,一道小小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被玉玺光幕护住的昏迷状态中挣脱出来!是李明达!她不知何时己强行苏醒,星砂色的瞳孔因透支而黯淡,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小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她根本不看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所有的精神意志都集中在那根虚幻的、连接着糖偶指尖的靛蓝菌丝上!
“大哥…不要走!”李明达带着哭腔的尖叫声撕裂了空气!她双手猛地合拢在胸前,十指以一种奇异的方式飞快地交叠、结印!指尖残余的靛蓝光芒疯狂闪烁、汇聚!那根虚幻的菌丝骤然亮起,不再是银白,而是燃烧起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星砂般碎钻光芒的火焰!
这是她菌丝本源的生命之火!她在以燃烧自己生命本源为代价,强行维系、加固那根与大哥甜魄连接的菌丝通道!
随着这生命之火的注入,那正在剧烈燃烧、走向自我毁灭的纯净甜魄核心,仿佛被一只温柔却有力的手轻轻握住!燃烧的速度…竟然被强行延缓了一丝!那纯净的意志似乎感受到了妹妹不顾一切的挽留,传递出一股混杂着悲伤、欣慰与无尽眷恋的波动。
“蝼蚁!休想阻朕!”隋炀帝的意念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糖偶化的“李承乾”身体猛地一震,后心处那半截楼兰金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红光!针体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的黑色符文!一股更加霸道、更加贪婪的吸扯之力爆发,不再满足于汲取,而是要强行将那正在燃烧反抗的甜魄核心连同李明达注入的生命之火,一起掠夺、吞噬!
“呃啊——!”李明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燃烧生命本源带来的剧痛和被强行掠夺的撕裂感,让她小小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颤抖,星砂色的瞳孔光芒急速黯淡,皮肤下甚至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那根维系着通道的菌丝,在隋炀帝的疯狂掠夺和李承乾甜魄自我燃烧的双重冲击下,如同被拉到极限的弓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随时可能彻底崩断!
“阿妹——!”李治和李泰同时发出绝望的嘶吼!李治挣扎着想扑过去,却被寒毒彻底禁锢在原地。李泰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爬起,龙臂的剧痛和失血却让他动弹不得!
就在这菌丝通道即将断裂、李明达生命之火将被掠夺、李承乾甜魄即将彻底燃尽的刹那——
门口,抱着橘猫尸体的小顺子,被眼前这超越他理解极限的恐怖景象吓得魂飞天外。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怀里的橘猫尸体脱手飞出!
那橘猫僵硬的尸体,在空中划过一个短短的弧线,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距离糖偶和李明达连接菌丝不远的地面上!
啪嗒!
橘猫的尸体落地,口中死死叼着的那半截隋宫金针,因震动而微微偏移了角度。
针尖,不再指向西市糖坊,而是…鬼使神差地,指向了糖偶化“李承乾”后心处那半截正在疯狂爆发红光的楼兰金针!
嗡——!!!
那半截沾着糖霜和暗红血渍、看似平平无奇的隋宫金针,在针尖指向楼兰金针的瞬间,竟爆发出比李明达生命之火更加炽烈、更加纯粹、更加堂皇的金色光芒!这光芒带着一种古老、沧桑、仿佛能涤荡一切污秽的净化之力,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剑,跨越空间,狠狠刺向那半截妖异的楼兰金针!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仿佛能刺穿灵魂的金铁交鸣,在两枚金针之间炸响!
那半截疯狂爆发红光、试图掠夺一切的楼兰金针,如同被滚烫的圣水浇中的毒蛇,猛地一颤!针体上那些活物般的黑色符文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黯淡、崩解!妖异的红光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明灭不定!针尖对李明达和李承乾甜魄的恐怖吸扯之力,被这突如其来、源自前朝宿敌的净化金光,硬生生打断、重创!
“前朝…遗物?!又是你——!!!”隋炀帝的意念发出惊怒到极致的咆哮,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滔天的恨意!
这金光的出现和楼兰金针的受创,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糖偶化的“李承乾”身体猛地一僵!后心处那半截被重创的楼兰金针剧烈颤抖着,与隋炀帝意念的连接变得极其不稳定!而核心处,那点纯净的甜魄在李明达生命之火的维系和李承乾自身“糖熬糊了”的执念支撑下,趁着这千载难逢的空隙,爆发出了最后、也是最耀眼的光芒!
一股纯粹到极致、温暖到极致、却又带着诀别意味的麦芽甜香,如同无形的潮汐,猛地扩散开来!这股甜香不再是防御,而是…主动地、温柔地…拥抱!
它轻柔地拂过李明达燃烧生命本源、痛苦颤抖的身体。小公主周身燃烧的透明火焰瞬间平复,星砂色的瞳孔中痛苦之色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温暖包裹的安宁,随即因巨大的消耗和这突如其来的抚慰,彻底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但那根维系着通道的菌丝,却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不再崩断。
它拂过李治被寒毒侵蚀、覆盖冰霜的身躯。那刺骨的寒意仿佛被这温暖的甜香稍稍中和,蔓延的速度停滞了一瞬,李治冰蓝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暖意和更深的悲痛。它拂过李泰因剧痛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庞。龙臂伤口处翻涌的邪气阴寒仿佛被阳光驱散的晨雾,消散了大半,那噬心的狂躁被一股平和的力量抚平,只剩下纯粹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和茫然。
这股温暖的甜香潮汐,最终温柔而坚定地,将糖偶化“李承乾”身上所有残留的、被重创的污秽血管、黑紫色糖丝,如同拂去尘埃般,彻底净化、剥离!
“不——!朕的长生!朕的…”隋炀帝的意念发出不甘的、绝望的咆哮,随着金针被重创、甜魄最后的爆发,他与这具糖偶躯壳和甜魄的联系被彻底斩断、驱逐!
失去了隋炀帝意念的支撑和污秽能量的维系,那具被掏空、被污染、被强行糖化的躯壳,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皮囊,缓缓地、无声地向后倒去。
在倒下的瞬间,那僵硬如面具的灰败脸庞上,那双黑洞般的污浊眼眸迅速褪去,隐约恢复了一丝李承乾温润平和的轮廓。巨大的、咧至耳根的狞笑缓缓收敛,最终定格为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释然和遗憾的…唇角微扬。
仿佛在说:糖,还是熬糊了…可惜…
砰。
躯壳倒在地上,如同一个真正的、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劣质糖人,摔得西分五裂,化作一滩粘稠的、散发着淡淡甜香(不再是腥臭)的琥珀色糖浆。唯有后心处那半截黯淡无光、布满裂痕的楼兰金针碎片,叮当一声,掉落在糖浆之中。
而一点微弱到极致、温暖到极致、纯净到极致的星芒,如同夏夜萤火,从那碎裂的糖人躯壳中缓缓飘起,悬浮在空中。那是李承乾最后一点、未被污染、也未被完全燃尽的甜魄本源。它绕着昏迷的李明达轻轻旋转一圈,又仿佛眷恋地看了一眼李治和李泰的方向,最终,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如同归巢的倦鸟,倏地一下,没入了李明达的眉心。
小公主昏迷中微微蹙起的眉头,在星芒没入的瞬间,悄然舒展。
糖坊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李泰粗重压抑的喘息声,李治因寒毒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以及…门口小顺子那劫后余生、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小太监瘫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傻傻地看着地上橘猫的尸体和那滩摔碎的糖人,又看看远处昏迷的公主和两位如同血人般的王爷,脑子一片空白,只会喃喃地重复:“猫…猫爷爷…糖…糖人…碎…碎了…我的娘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