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的雨丝缠着药香飘进终南山草庐,李泰蹲在青石板上磨着铜制听诊器,晋阳公主兕子正用他的发带捆扎蚂蚱大军——这是小丫头发明的"疫区情报传送队"。墨竹举着油纸伞冲进来时,伞面上用朱砂画的防疫符咒正往下淌红汤。
"殿下!孙道长说要用艾草熏..."侍女话音未落,草庐外突然传来王老六破锣似的河北梆子:"西月里来暖洋洋~魏王殿下当阎王~"老农赶着驴车运尸首,车辕上挂着的铜铃竟是东宫去年赏赐的端午礼。
李泰剧烈咳嗽着展开染疫名册,墨迹在潮气里晕成朵朵灰梅。他突然瞥见"卢氏嫡孙"字样,想起三日前在隔离区撞见范阳卢氏管家往井里撒香灰的蠢样——那老头腰带上的翡翠螭纹,与吐蕃商人洛桑扎西的扳指如出一辙。
"西哥的听诊器比钦天监的浑天仪还灵!"兕子把蚂蚱塞进竹筒,小丫头手腕系着的五色丝绦己换成麻绳——这是她自创的"疫区等级标识"。李泰苦笑着摸出袖珍指南针:"等兕子找到正北方向..."
山道突然传来马蹄踏碎陶罐的脆响。太子李承乾的玄甲卫将草庐围成铁桶,为首的举起鎏金鱼符:"奉旨护送晋阳公主回宫!"李泰刚要阻拦,兕子突然掀开药篓:"兕子得了天花!会传染!"小丫头脸上的红疹是用茜草汁画的,吓得卫兵连退七步撞翻药架。
当夜子时,孙思邈举着火把解剖病鼠。老道突然盯着鼠尾惊呼:"这纹路...竟是武德年间太极宫闹鼠灾的遗种!"墨竹闻言打翻雄黄酒,液体流过青砖缝竟显出"秦王破阵"的图腾——这正是当年李世民清洗隐太子旧部时留下的血迹。
"殿下!"阿贵提着漏勺冲进来,胖太监的口罩用金线绣着歪扭的"泰"字,"东宫送来的防疫药包...里头掺了观音土!"李泰捏碎土块冷笑,这手法与前世某奶粉事件如出一辙,转身却见兕子正偷舔药渣:"西哥,甜滋滋的像麦芽糖..."
卯时三刻的疫区粥棚突发骚乱。王老六举着改良版曲辕犁当武器:"谁敢抢魏王殿下的薏米粥!"老农脚边躺着个吐蕃装束的流民,怀里摔出的琉璃瓶正与隔离区病患的病灶颜色相同。李泰赶来时,那人突然暴起,口中喷出的黑血在麻布口罩上蚀出星图轨迹。
"快取石灰!"墨竹甩出水袖缠住刺客,绸缎撕裂声里掉出半枚青铜齿轮。李泰认出这是汉代张衡地动仪的部件,猛然想起前世参观南阳博物馆时见过的复原模型。眩晕袭来时,他恍惚看见自己躺在ICU病房,心电监护仪的曲线正与终南山地形图重叠。
未时正,太极宫两仪殿的熏香压不住血腥。李世民盯着案头两份奏章:陇右急报称出现"人面疮"疫情,岭南进献的象牙盒中爬出带"泰"字烙印的毒蝎。长孙皇后腕间的佛珠再次崩散,檀木珠滚过"泰"字蝎竟摆出坤卦第六爻的"龙战于野"之象。
"青雀这是在学神农尝百草?"皇帝碾碎药渣冷笑。阶下跪着的吐蕃使臣突然抽搐,官袍里钻出的蜈蚣正与岭南毒蝎殊死搏斗。当值的千牛卫刚要拔刀,却发现二者撕咬出的血迹竟拼出个梵文"卍"字。
申时暴雨突至,终南山升起七色瘴气。李泰拄着曲辕犁改装成的拐杖巡查病区,忽见王老六在坟茔间跳大神:"天灵灵地灵灵,魏王殿下显威灵!"老农手里的桃木剑分明是东宫去年秋猎赏的箭矢,剑柄缠着的竟是吐蕃贡品哈达。
"西哥快看!"兕子举着竹筒冲来,她驯养的蚂蚱正拖着片带血诏书。李泰展开黄绢,竟是三年前废太子李承乾写的《孝经》批注,墨迹间夹着的金箔与疫区尸体口中的毒牙成分相同。小丫头突然咳嗽起来,脸上的茜草红疹竟开始溃烂。
戌时三刻的太医署地窖鬼影幢幢。孙思邈用银针挑起病鼠内脏:"此疫非天成,实为人祸!"烛火将鼠心投影在墙上的《明堂人形图》,竟与终南山脉走向完全重合。墨竹突然掀翻药柜,暗格里滚出的青铜浑天仪缺了枚齿轮——正是李泰上月遗失的那枚。
"殿下!"阿贵尖叫着撞开木门,胖太监头顶的幞头燃着幽蓝火焰,"东宫送来的艾草...会自燃!"李泰舀起井水泼去,水面倒影里闪过个戴傩面的黑影——那人的蹀躞带扣竟与晋阳公主周岁抓周时抓丢的玉连环如出一辙。
子夜的梆子声惊飞寒鸦。李泰在病榻上展开染血的《千金方》,发现自己誊抄的"青蒿绞汁"疗法旁多了行朱批:"此子类我。"笔迹苍劲如龙,分明是李世民亲笔。窗外忽然传来埙声,曲调竟是《国际歌》的变奏,吹埙人腰间的齿轮铜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五更天,延康坊爆出离奇命案。波斯胡商萨保的尸首跪在魏王功德碑前,心口插着的正是改良版曲辕犁的犁头。坊间流传昨夜有人见青龙衔药而降,更夫王瘸子却说看见墨竹姑娘在屋顶跳《本草纲目》健身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