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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前的闷热压得人喘不过气，唐振蹲在村口老槐树下，指尖着树皮上的雷击痕。那些焦黑的纹路在他脑海中自动展开成三维模型——年轮间距、碳化深度、导电率参数如瀑布般倾泻。失明后，他的触觉竟能解析出这般细节，像是把整个实验室搬进了皮肤。槐树的根系在地底蜿蜒成复杂的电路图，他甚至能“听”到土壤中游离的电子在雷暴前的躁动。
“异人郎君，祠堂顶的鸱吻又让雷劈了！”朱五娘的声音裹着湿漉漉的雨气撞进耳膜。这寡妇自从儿子病愈，便成了他最忠实的跟班。她粗糙的手掌将一块陶片塞进唐振手中，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屋顶结构图。唐振突然笑出声，这简陋的示意图像极了学生时代的草稿纸，连那根歪斜的屋梁都和他大二时绘制的桁架模型如出一辙。
“要铜丝三斤，青竹十根，再找铁匠打根两丈长的铁针。”他的手指在陶片上敲出摩斯电码的节奏，这是穿越后新养成的怪癖。村民们面面相觑，他们不懂什么电磁学，但能听懂里正腰间钱袋的叮当声——为修这“避雷仙器”，全村凑出了半年的盐税。铁匠赵大锤抡起铁砧时嘟囔：“这铁针比陌刀还费料，莫不是要捅破天？”
当铁针竖上祠堂飞檐时，天际恰好滚过第一声闷雷。唐振的残存视觉突然炸开一片炽白，他“看”到电离层与地面的电势差化作金色丝线，在铁针尖端汇聚成耀眼的光球。这是量子纠缠的后遗症？还是那该死的AI又在作祟？没等他细想，头皮突然刺痛——有人正用弩箭瞄准他的后心。
“妖人妄动天雷，当诛！”黑衣刺客的怒喝混在雷声里。唐振侧身闪避的动作完全是本能，他的听觉神经将箭矢破空声解析成三维坐标，身体比意识更早做出反应。箭镞擦过铁针的瞬间，整根避雷针突然爆出蓝紫色电弧，宛如巨龙咬住坠落的雨滴。村民们尖叫着跪倒，他们眼中看到的是神迹：刺客的弩箭在半空熔成铁水，雷火顺着铜丝导流至地底，焦土中竟绽出几簇新芽。
唐振却疼得蜷缩在地，过量电流在他的左臂乱窜。那些量子改造过的细胞正贪婪吞噬着能量，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蓝色纹路。他摸到袖中发烫的罗盘，青铜表面浮现出未来城市的全息投影——这是穿越后第一次清晰看到现代景象。高架桥上的车流化作光带，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折射着夕阳，而实验室的量子装置正在画面中央无声旋转。
“抓住那个细作！”里正的吼声惊醒众人。唐振在泥水中摸索刺客的尸体，触到对方腰牌时浑身一震。冰冷的银牌上雕着沙陀族的狼图腾，边缘却有一串激光刻印的二进制编码：01001000 00101110。他沾着雨水在掌心划出解码后的字母——H.（“朱”姓首字母的ASCII码）。这个发现让他后背发凉，难道连突厥人都学会了用摩斯电码传信？
暴雨渐歇时，节度使的玄色旌旗刺破雨幕。陈敬瑄的亲卫队踏着积水逼近，马蹄铁在青石板上溅起火星。唐振被推搡着跪在泥泞中，耳畔传来铠甲碰撞的金属声。“便是此人造出引雷仙器？”马背上的声音带着砂纸般的粗粝感。唐振刚要开口，忽觉掌心被塞入一物——是朱五娘偷偷递来的竹筒，筒身刻着《九章算术》的勾股定理图。
“抬起头来。”那声音命令道。唐振仰起脸，模糊的视野里浮现出一张刀削斧凿的面孔。节度使陈敬瑄的独眼在兜鍪下闪着寒光，像极了实验室里未校准的激光发射器。“三日后随军赴成都府，若造不出更利的兵器…”将军的佩刀突然出鞘，削断了唐振鬓边一缕散发，“你这对招子留着也无用。”
夜幕降临时，唐振躺在茅草堆上竹筒。筒内藏着半张焦黄的宣纸，上面是朱五娘歪歪扭扭的笔迹：“村东乱葬岗有新坟三座，皆雷击而亡。”他突然明白白天的雷击绝非偶然，那些尸体恐怕都是试验避雷针时的牺牲品。窗外的打更声混着铜锣，他摸到腰间硬物——不知何时被人系上了将作监的铜符，冰凉的纹路勾勒出工部官印的轮廓。
月光从茅草缝隙漏进来，在残存的右眼视野中扭曲成克莱因瓶的光晕。唐振对着虚空喃喃自语：“你们到底想要我改变什么？”怀中的量子晶体突然发烫，在胸口烙出模糊的篆文——那是《墨子·备城门》中的一句话：“以亟伤敌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