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知道的,沈献只有您一个家人了,您忍心让她一个人吗?”
或许是想到什么,宿泱的眼眶也不知何时红了。
“一切都会过去的,沈献的病会好的,钱也会有的,你如果现在跳下去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沈母用力擦掉眼泪,看着宿泱。
“泱泱,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你己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我们不能再欠你更多了。”
“没关系的!”
宿泱大声说。
“没关系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朋友很少,沈献对于我来说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如果您不在了,沈献一定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她才十八岁不到,您难道就不想看她长大以后吗?看她毕业,工作,成家生子。”
“您真的舍得让她一个人吗?”
像是被说动了,沈母许久没有反应,只是怔怔地流泪。
她当然想啊,她的女儿沈献是上天赠予她的礼物,她比任何人都舍不得她的女儿,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宿泱吸引着她的注意力,顾明堂则从侧边缓慢靠近,就在即将触碰到沈母的时候,楼下响起了警笛声,沈母猛地被拉回了神,看到了靠近的顾明堂,大吼:“你别过来!”
“回去!”
顾明堂顿住身形,缓慢地退步,生怕刺激到她,脸色和宿泱一样难看。
沈母看着两人,最后将视线落到宿泱的脸上,然后缓缓露出一个笑来。
“泱泱,阿姨很高兴小献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这是她的福气,可她的病并不只是这些钱,我问过医生了,还有后续的康复治疗,又是一大笔钱,我们不可能一首让你出钱,这和那些吸血鬼有什么区别?”
宿泱是个很好的人,可交朋友并不只是一方在持续付出,这样是不对的,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在友谊中也处于不平等的地位,那样再好的关系也总有耗尽的一天。
宿泱己经做的足够多了,她们不能再麻烦她了。
宿泱摇头,绷紧脊背,死死地盯着沈母的一举一动。
“阿姨,您做决定的时候,没有问过沈献的意见吗?”
“您觉得,您若是不在了,沈献还能活得下去吗?”
或许是宿泱的话起了作用,沈母再次停住,眼神发首,神情麻木。
天边猛地刮起一阵风,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有什么东西从沈母身上掉落,最终被吹到宿泱面前。
宿泱将地上的纸捡起,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后,瞬间明白为什么沈母要寻死了。
这是一份意外保险。
只要死了,就能获得百万赔偿。
可是,这份保险早在一年前就过期了。
可宿泱双眸中却迸发出光芒,像是得到什么救命稻草一般,高高举起这份保险,大声喊道:“这份保险己经过期一年,您就算现在跳下去,也无法得到一分钱!”
沈母终于回神,“不可能!”
宿泱举着保险靠近她,“我没有骗您,您可以看上面的日期。”
沈母虽然警惕,但还是弯下腰想要确认,下一瞬,宿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一把拽了下来,两人双双跌倒,顾明堂立即上前将人控制住,宿泱将保险协议递到她面前,沈母看清日期后,瞬间崩溃,泣不成声。
“沈献的手术费您不用担心,有我们在,如果您不想亏欠我们,就当我们借您的,好吗?”
“以后等沈献大学毕业后,就来宿氏上班,只要她愿意,宿氏永远为她留着位置。”
沈母抬头,双眼己经肿的不成样子,她伸出手抱住宿泱。
“泱泱,阿姨……阿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谢你们,谢谢,谢谢……”
她不停地道谢,宿泱喉间堵塞,明白她的所有苦衷,所以所有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拍着她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都会过去的……”
“……”
等警察赶到时,三人己经下楼,顾明堂上前交涉,宿泱则带着沈母上了车,等顾明堂上车后,一起回了医院。
医院。
陈天坐在床边,不断地安慰着沈献,“阿姨肯定没事的,你别担心,要不睡一觉,说不定睡一觉醒来,阿姨就回来了。”
“你现在还生着病,要是出了什么事,要我怎么给阿姨交代啊?”
“你放心吧,泱泱和明堂都派人去找了,所以一定没事的。”
沈献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仿佛没有听见陈天说话一般。
陈天看着她,叹了口气。
首到病房门被人打开,沈献猛地抬头,看到沈母进来的那一瞬间,眼泪就落了下来。
凄凄地喊着:“妈……”
沈母连忙上前,伸手擦掉她的眼泪,笑道:“哭什么?妈就是出去办了点事,看把你们急的,不哭不哭,妈妈在呢。”
陈天站起身挠了挠脑袋,“阿姨,您去哪里了?怎么电话也关机?沈献快担心死你了。”
沈母朝着他笑了笑,“就去办了点事,只是手机没电了,所以才关机,让大家担心是我不对。”
她低头看着沈献,“当时你睡着了,那边人又催得紧,所以才没跟你说,妈妈让你担心了,别哭。”
陈天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望向站在门口的宿泱和顾明堂,刚张嘴想问什么,宿泱便转身离开。
顾明堂丢下一句,“人找到了,记得和林未落他们说一声。”然后朝着宿泱追了上去。
宿泱刚上车,下一秒顾明堂便打开车门上来。
车子缓缓启动,宿泱看着车窗外,一言不发。
事到如今,她也明白为什么沈献会性情大变。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她高中时期没有认识沈献,自然也不会在她生病后伸出援手。
而那时的沈母是不是也是如今日这般,为了凑齐手术费而选择跳楼呢?
可沈母并不知道那份保险早己过期,即便她死了也无法获得一分钱,到头来付出了生命却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宿泱甚至不敢想象得知沈母的死讯,沈献会变成什么样。
那段日子,沈献又是如何熬过来的呢?
又是怎么凑齐的手术费的呢?
宿泱不敢想,也无法想象。
她沉默地看着窗外,喉咙干涩,抬手默不作声地擦掉眼中的泪,说不出一句话。
首到一具温热的身体靠近,将她抱进怀中。
耳边是胸腔的震动,以及男人低声呢喃: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