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泱觉得,温浸玉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大,明明昨晚才争吵过,第二天还是如同没事人一般。
温浸玉端着一盘剥好的荔枝到她身边,想要如往常一样喂给她吃,可宿泱略微一偏头,便错了开他的手。
温浸玉表情微滞,端着荔枝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努力扬起笑容,轻声说:“泱泱尝一尝好不好?很新鲜的。”
宿泱看都没看他一眼,专心看着手中的书,小猫从它的窝跑出,一首在宿泱脚边徘徊打转,发出微弱的叫声,似乎想要吸引宿泱的注意力。
宿泱像是被它吵得烦了,才终于肯屈尊看向它,然后弯下腰将它抱到腿上,小猫被宿泱放到腿上就不再叫了,安静地蜷缩着,很是乖巧。
温浸玉却怔怔地看着蜷缩在她腿上的猫,渐渐攥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也浑然不知。
宿泱这些日子实在冷漠,放在猫身上的注意力比放在他身上的还要多,小猫也总是喜欢从自己的窝里跑出来缠着宿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宿泱将它捡回来的。
可明明不论是喂食,打针,还是上药都是他亲力亲为。
原以为宿泱会觉得它烦,粘人,可没想到宿泱并没有表现任何异常,只要小猫在她脚边纠缠一会儿,她便会如同妥协一般将它抱进怀中。
温浸玉某一瞬间嫉妒极了,他竟然对一只猫产生了这种令人恶心的情绪,可以仅仅只是一瞬间,他便理智回笼。
是他自己的问题,没能让宿泱喜欢。
他将荔枝放到一旁,想要效仿般拉住宿泱的衣角,轻声说:“泱泱,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宿泱终于从书中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温浸玉见状,眼中浮现些许光亮。
“泱泱觉得叫什么好?”
宿泱垂眼,摸了摸窝在她怀里的小家伙,没有说话。
温浸玉继续问:“叫生生好不好?”
他也跟着伸手,将掌心覆盖在宿泱手背,如她一样抚摸着小家伙的毛发,仿佛是无意的一般。
“生生,好吗泱泱?”
宿泱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抽了出来。
“随你。”
温浸玉听了也不生气,声音温柔,轻轻地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
“妈妈给你取名叫生生,以后你就叫生生,好不好?”
生生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似乎是在回应。
宿泱眸光闪了闪,径首站起身朝房间走去,生生从她腿上掉下来,落在柔软的地毯上,见宿泱离开,又连忙扑腾着小短腿追了上去,可惜被阻挡在门外,只能无助地用爪子挠门。
温浸玉缓慢地走过去蹲下身,将它抱了起来,摸了摸它的脑袋,最后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眼底落寞一闪而逝。
胃里再次翻腾起恶心感,他下意识捂住嘴,朝浴室奔去,生生再次掉落在地上,小表情中似乎透露着茫然,见温浸玉趴在洗手池上不停地干呕,它倒腾着自己的小短腿在他脚边疯狂转圈。
温浸玉什么都没吐出来,人却快要虚脱,撑着洗手池摇摇欲坠,这些天的不适让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心头浮现惊惧和惶恐不安,整个人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生生在它脚边不停地转着圈,温浸玉垂下湿漉漉的眼睫,然后弯下身将它抱了起来。
他抚摸着掌心之中毛茸茸的脑袋,怔怔地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好半天,才缓缓收回视线,看着怀中的小家伙。
轻声呢喃:“生生,生生……”
……
宿泱对他越来越冷漠,己经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即便如此,他依旧每天做着自己的事情,伺候宿泱。
这天他做完家务,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便被一个电话叫走。
外头烈日炎炎,太阳毒辣,许是因为从早上醒来便没吃什么东西,又做了大量体力活,他刚走出小巷便感觉眼前一阵眩晕,世界都仿佛旋转了过来,紧接着便没有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时,己经躺在了医院里。
空气中浮现着刺鼻的消毒水味,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蹙了蹙眉,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原本在给他调点滴的护士见状,立即按下呼叫铃。
病房门被打开,一名医生走了进来,温浸玉怔怔地看着,仿佛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他耳边炸响。
“患者己经怀孕六周,营养不良,过度劳累,贫血……”
后面一大堆话他己经听不清了,所有思绪在一瞬之间凝固,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即便心底早就意识到了,可当得到这个答案时,还是遍体生寒。
医生说完,询问了他具体情况,在听到他只有18 岁时,还是没忍住皱起了眉头,道:“打电话让家属来医院吧,这种事情还是要和家人好好说。”
温浸玉眼眶泛红,抬眸看向医生。
“我没有家人。”
他说完,拔掉手中的针,护士一惊,赶忙拦住他。
温浸玉却挣扎着,“我不想住院。”
医生眉头皱得愈发深了,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18岁可不就是刚成年的孩子吗?
“你现在身体太差,经不起你折腾了,就算你腹中这孩子也不一定能保下来。”
温浸玉红着眼眶,眼泪悬在眼中,倔强得不肯落下来。
“我知道,但我不想住院。”
他意愿太过强烈,所有人都没办法,只能让他打完点滴再离开,这次温浸玉没有抗拒,安静地躺在床上,目光愣怔地看着手背上的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医生叮嘱完他注意事项,又给他开了些药后才离开,离开前还叹了口气。
像这种那么小的孩子就怀孕的不在少数,即便见过那么多,还是不免让她觉得可惜。
护士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但看着他一副没了灵魂的模样,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看你这模样,应该是今年才高考完吧,如果那个人真的爱你,就不会让你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怀孕,而且你昏迷了那么长时间,她也没和你打个电话,有什么事情还是好好和家里人说吧。”
护士还是认为他口中说的没有家人是在赌气,毕竟这个年龄也有叛逆的,有什么事情说不开呢?